打擊(第4/6頁)

  “夫人,你的手傷了。”

  楚言無所謂地看了一眼:“血快止住了。”下意識那一撐,手掌正壓在豎起竹針上,差點紮了個對穿。

  “來人,快傳太醫。”

  “別叫太醫,不用了。”楚言用另一只手壓住傷口,等到血不再往外流,用沒受傷的手去撕衣襟。

  莫環連忙用自己的帕子為她包紮,一邊小心偷看她的臉色。夫人的冷淡平靜,和皇上的暴跳如雷一樣讓人害怕。

  “謝謝你!”楚言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瞟到她的毛線活。辛辛苦苦織出來的快完工的毛襪子,被她的血染紅了大半。楚言有些可惜,汙了的毛襪子不能做禮物了。得知真相,他大概再也不會要她的禮物。

  出了會兒神,拿起竹針,緩慢地又織了起來。除了這個,她找不到什麽事可做。手很疼,臉上也很疼,心裏卻輕松起來,似乎快要解脫了。

  何吉得到消息,提著心趕過來,不意見到這幅情形,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敢出聲,悄悄示意莫環出去說話。

  夫人仿佛什麽也沒發生的平靜,更增添了莫環的不安,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在暗中醞釀?悄聲命丙子在外間留意著動靜,自己隨何吉走到院子的一角,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指望服侍皇上最久的何吉能拿個主意。

  何吉略知一點原委,聽說吳雲橫稟報了一些事,牽扯到夫人,惹得皇上大怒。原指望夫人服軟,認錯求情,皇上憐愛夫人,興許就不追究了。如今這架勢,竟是僵了!

  何吉沉吟了一下:“你留心著夫人,我叫人去找怡親王。也只有怡親王還能勸一勸了。”

  雍正回到前殿,就遇上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稟報:“皇上,隆科多回京,正在殿外求見。”

  “讓他跪著候旨。”雍正此時聽見姓佟的就有氣。

  無心政務,滿腦子都是她的背叛,她的無情,卻拿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置她。每想出一個法子懲處她,心裏都會有一個聲音跳出來反對。她不怕死,他卻害怕她會尋死。她巴不得離開,他卻不想放手。想治罪她妹子家人,把逃犯抓回來,當著她的面行刑,又覺得沒意思,他和她之間的事,往大裏鬧,倒叫人看笑話,弄不好還被別有用心的人借機生事端。想折磨她,逼她屈服討饒,又下不了狠手,心底裏竟還舍不得讓她受苦。

  雍正又氣憤又惱火,他命中怎會有這麽個魔星?對著她,一向的殺伐果斷竟變作了優柔寡斷!

  煩躁了一陣,終於理出點頭緒。過去的事,他不追究。她是他的女人,他不會放手。從前太過縱容了她,今後不可。他會給她名分,叫她學會循規蹈矩。提筆擬旨,品階封號又讓他煩惱了一陣,好一會兒才選定為“雨嬪”。雲高高飄在天上,難以捉摸,終有化雨落到地上的一天。

  叫過禦案前侍奉的太監午子:“你,去後面,向佟佳氏宣旨。”

  這殿中的幾個太監宮女是聽見了吳雲橫回話的。原來塞思黑和阿其那都沒真死,夫人救了塞思黑,又鼓動著怡親王把阿其那也救了出去,把皇上蒙在鼓裏。這不但是大罪死罪,更犯了皇上大忌。皇上氣勢洶洶地去找夫人問罪,回來,臉色更不好看,眼中象要噴出火來,在殿中咬牙切齒地踱了半天,不時冷哼,擬旨時眉頭緊皺黑沉著臉。張口竟喚夫人姓氏。

  午子看來,這必是賜死夫人的旨意了。夫人素日和藹可親,聽說他母親的痼疾,還與劉太醫商討,送了一張方子和不少藥材。午子萬分難過不忍。以皇上的性子和往日對夫人的寵愛,辦完這個差事,自己怕也沒有活路了。慌張悲痛,膝蓋一軟,跪了下去,也不去接那旨意,以頭頓地,哀哀泣道:“皇上,您饒了夫人吧。饒了夫人吧。”

  雍正一愣,心頭火起,一腳踢在胸前,將他踹了個跟鬥:“放肆!朕的事,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午子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再次跪好,不住磕頭,邊掉眼淚邊哀求:“皇上,您饒了夫人,饒了夫人吧。”

  高無庸猶豫了一下,也跪了下去:“皇上,您饒了夫人吧。”

  見狀,還站著的兩個也跪了下去:“皇上,您饒了夫人吧。”

  雍正怒極:“好,好!你果然有本事!才幾天,就讓朕身邊的人都向著你了!反了,反了!你們這幫奴才,既忠心於她,杵逆朕,回頭就跟過去伺候雨嬪,朕不敢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