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第2/6頁)

  吳雲橫等了好一陣,不見主子發話,小心翼翼地說道:“奴才已命人分頭去查與阿其那塞思黑有關的人等,看看他們最近的行蹤有無可疑之處。奴才發現佟——”

  “你,下去吧。”雍正突然揮揮手,有氣無力地說道。

  沒有命令,沒有指示,但吳雲橫的目的已經達到。恭恭謹謹地磕了個頭:“是。”

  養心殿後面的小院,光線昏暗的屋子。楚言坐在窗前,身邊不遠的地方放著兩個炭盆子,上好的銀碳無煙無臭地燃燒著,卻暖不了她的心。

  四天前,天很晴,皇帝心血來潮,拉著她去禦花園散步,可巧遇上正在那裏安排萬壽節慶典的皇後和熹妃。這突來的偶遇讓雙方都有些尷尬,見禮之後,說了幾句話,皇後就找了個借口匆匆帶著熹妃離去。

  從那以後,楚言的情緒又一次陷入低谷。那些女人,她曾經喚作嫂子的,雖然說不上情投意合,也有不錯的交情。皇後更曾替她撫養教導怡安,萬般周全,愛若己出,教她又敬愛又感激。她卻回來,“奪走”了她們的丈夫。從她回宮,她們大概更難得見到自己的夫君。

  那些孩子,從前跑跑跳跳跟在她身邊,親親熱熱地叫她姑姑,如今怎麽看她,又該怎麽喚她?

  怡安,如果知道這些,會怎麽想?母親拋棄了她,背叛了她父親,放棄了她哥哥,不明不白地做了另一個男人的“情婦”,她是不是也要跟著臉上無光,無地自容?

  她開始拒絕皇帝,發脾氣,不管不顧地搬出暖閣,搬回這個小院,可她搬不出養心殿,搬不出紫禁城,擺脫不了那個人。

  那個急躁易怒的男人對她有著少見的耐心。也許體諒她的委屈為難,好言安慰,加倍溫柔,放松對她的控制,允許她白天在這小院呆著,為著她的身體,晚上一定要回暖閣安置,這幾天也不來纏她。另一面,他加緊命人收拾西郊的園子,準備過完年就帶著她搬過去。

  他做的這些,只讓她更難受。他對她實在很好,可她只想離開,找到怡安,帶著她永遠離開。他妻妾眼中壓抑的渴望,令她覺得自己是“小偷”,無意中偷走了她們畢生追求向往的東西,變成了自己的枷鎖。即使不再見到她們,只要看見他的影子,這種負罪感會一直如影隨形。

  發了會兒呆,嘆了幾口氣,低下頭繼續織襪子。其他什麽事也做不下去,織織停停,停停織織,襪子生長的速度倒是比原想的要快。第一只已經完工,第二只還差一點就可以收口了。

  心底的某處,她也覺得對不起他。他一直用真實的心意對她,她始終存著敷衍應付的心思,又背著他做了那麽多事。他為她做了許多,她為他做得很少。既然他想要她織的襪子,萬壽節之前,她總要織完這一雙。

  外間的門被突然而來的大力踢開,強風夾著冰冷之氣一直灌進相對溫暖的裏間。

  “皇,皇上——”外間傳來小太監驚恐的聲音。

  “滾!”冷硬的聲音下藏著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莫環驚惶地望了楚言一眼,哆哆嗦嗦地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門口撩起簾子:“皇上吉祥!”

  “你,出去!”雍正看也不看她,喘著氣,兩眼緊緊盯著窗前茫然起身的女子。多久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把這個人收進了心裏?疼著,愛著,寵著。不管她到了哪裏,哪怕她嫁了,哪怕以為她死了,他的心始終有一部分放在了她身上。能想的,他都替她想了。能做的,他都替她做了。可她回報給他什麽?!

  莫環又望了楚言一眼,沉默地退了出去。從沒見過這麽嚇人的皇上,不知什麽人惹得皇上發這麽大肝火,還好有夫人在。只要夫人輕言笑語,勸解幾句,皇上的情緒就能慢慢平復下來。

  突然來的大動靜,把楚言也嚇了一大跳,對上那雙盛怒的黑眼,心中的疑惑漸漸散去,慢慢平靜下來,似乎她一直在等待的東西出現了。這場風暴是針對她的!她也許會被碾為齏粉,神形俱滅。

  “啪!”他捏得咯咯作響的拳頭重重拍在她身邊的小桌上。

  她唬得一驚,本能地閉了閉眼,往邊上閃了閃。

  他強壓怒火,聲音冷得掉渣:“這是不是你寫的?”

  她只瞄了一眼,認了出來:“是。”

  “你讓老十三去見他,給他送了什麽?”

  “這個小紙條,還有一個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