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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玉偶然提及的一段對話帶給他一線希望,他決意守候,等她轉身時看見他的等待和用心。阿格策望日朗選擇她作為和親人選,他情願相信皇阿瑪定下四年之約,是出於對他們的疼愛和維護。四年過去,她果然拒絕和八哥成親。他和她培養出了默契,一同建設了一個家園,甚至明確有了一個婚約。可是,他的兄,他的父——

  十三阿哥眼中濃濃的失落和哀傷觸動了太後的母性,她輕輕嘆道:“記得你皇阿瑪的話麽?不死心就再去試試吧。”

  從慈寧宮出來,十三阿哥放開楚言的手,望進她的眼裏:“皇阿瑪現在暢春園,我要過去。”即使只有萬一的指望,他也會爭取到底,期望能扭轉帶給她的不幸,還給她安適的生活,但他不能強迫她一起去面對皇阿瑪可能的震怒。

  楚言有些不解,感覺上,他清楚康熙心意已決,怎樣的懇求都改變不了什麽,為什麽還不肯放棄?難道——“十三爺,可是四爺說了什麽?”

  “四哥?”十三阿哥一愣:“我回來還沒見過四哥。四哥怎麽了?”

  楚言懊悔失言,婉轉勸道:“沒,只是,十三爺這麽做,四爺未必贊同呢。”

  “我的事,為何要四哥贊同?”

  她沉吟著,不知該怎麽勸他放棄徒勞的辛苦,突然靈光一閃,覺悟到他在追尋一個答案,一個也許殘酷的答案。缺少這個答案,這樁事情也許將懸在他心裏,妨礙他去接受身邊出現的新的人和事。她倒是寧願他永遠不要得到那個答案,可惜,他們都需要長大。又一次,嘴動得比心快:“我陪你去。”只是,目前這情形,和十三阿哥一起出現在皇上眼前,明智麽?

  十三阿哥的眼睛亮了起來,再次拉起她的手,微笑:“我們走!”忘記腿腳沒有往日靈便,邁出一個大步,踉蹌一下,險些跌倒。

  楚言連忙用力拉住。玉梨也本能地靠過來,扶住他另一只胳膊,卻被他一把甩開。

  站穩,十三阿哥扭頭故作輕松地笑道:“都說馬有失蹄,原來,人也有失蹄的時候。不妨事,我們走吧。”

  她輕輕一笑,點點頭,任他拉著,慢慢地走過長長的甬道,來到神武門。

  楚言早已失去所有的特權,此時應該呆在指定的小院裏,處於幽禁狀態。神武門當值的侍衛躊躇起來,拿不準該服從規定,遵守太子的指示,還是該給十三阿哥面子。

  十三阿哥緊緊握住楚言的手,昂首大聲說道:“我得了太後許可,和佟姑娘一同去暢春園面見皇上。誰敢攔我?”

  這些侍衛多半與十三阿哥交好,也與楚言相熟,不少人還在心裏悄悄同情著兩人的遭遇,聽見十三阿哥擡出太後,連忙借機下台階,好言好語地放行。

  十三阿哥和楚言坐進車裏,秦柱跳上車轅,吩咐車夫幾句。玉梨留在原處,悵然地目送馬車從視線裏消失。

  十三阿哥不說話,楚言也不出聲,默默地猜想著今天這事情會怎樣發展,又怎樣結束。

  十三阿哥突然將她擁住,將頭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責:“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微溫的水珠滲過夏衣,灼燙了她的肌膚,楚言覺得眼眶發熱了潮濕了,吸了吸鼻子忍住,努力讓語調輕快:“不怪!誰也不怪!十三爺,不是說玉不琢,不成器麽?上天考驗我們,磨練我們,因為我們受得主,因為我們會更好!”

  暢春園的侍衛同樣對楚言隨十三阿哥出現感到驚訝,並沒有為難,一面往裏通報,一面放他們進去。

  進門沒走多遠,他們就被從後面趕上:“十三弟,等等!快站住!”

  五阿哥喘著氣趕上來,分開兩人拉著的手,把十三阿哥拽到一邊,壓低嗓門,氣急敗壞:“你糊塗!這麽著,竟是要逼著皇阿瑪殺她麽?!”可惜,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路上攔下他們。

  如五雷轟頂,十三阿哥被震呆了,怔怔地望著五阿哥,說不出話來,轉頭往楚言的方向看,只見她低著頭,下意識地扭著手,單薄伶仃,不安無助。察覺到他的注目,她松開手,擡頭遞來一個安撫的笑容。

  十三阿哥茫然惶恐:“五哥,我該怎麽做?”

  五阿哥也為他難過。這個弟弟從小受寵,沒吃過苦頭,調皮搗蛋闖禍,至多挨一頓叱呵,罰跪抄書,誰成想,猛然間就是這樣一場磨難!他和懷湘也心疼楚言,終究只是局外之人,旁觀者清,反而能看出皇阿瑪真正介意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