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第3/8頁)

  “四爺怎會信那些酸腐文人的話?他們說那些話寫那些文都是借古諷今,感嘆自己時運不濟,空為英雄卻無人賞識,穿鑿附會,非要說漂母是看出韓信能成大才,才恩賜飯食。‘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其實,漂母也就是個好心的大娘。這世間,漂母並不少,困頓窘迫,靠別人好心糊口度日,而日後能有所作為的不多,發跡後還能記得一飯之恩的少之又少,故而,韓信和漂母的故事才成了千古絕唱。韓信發跡以後,不以出身為恥,回故鄉報答,是個有情義的。也因為這份真性情,信了蕭何,為女子所詐,被呂後斬殺,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令人唏噓。”

  四阿哥有些好笑地挑起眉毛:“我不過觸景生情說了兩句,竟惹出你這麽一籮筐話。文人騷客借古諷今,感懷身世,本是常事。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有才能的人,無人青眼慧眼相識,被埋沒了,也是有的。識人識才,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金子總會發光。是英雄總有人識得。”

  “你說的輕巧。是金子你就認得?是英雄你就識得?”

  “金子我自然認得,只有把假金當真金的。英雄更是識得。”

  “哦?說說你見過幾個英雄?倒是指一個給我看看。”

  “眼前就有一個。”楚言嘻皮笑臉:“我看四爺就是個英雄啊。”

  “馬屁精!”四阿哥笑罵,心裏卻很受用。

  填充過肚子,一行人沿著道邊的樹蔭信步而行,領略這一帶的田園風光。

  幾個孩子在水田裏嬉鬧玩耍,兩三個一群,不時從撈起什麽扔進魚簍。

  四阿哥皺起眉:“這些孩子好不曉事,怎麽在稻田裏玩耍?踩到莊稼,壞了收成,來年一家人嚼什麽?”

  小峰笑嘻嘻地插嘴:“四爺,他們是在抓泥鰍呢。拿回家可是難得的葷菜。趁夏天多抓些泥鰍,烤幹了收起來,夠一家人吃一個冬天。”

  “是這麽回事兒。”四阿哥來了興致:“泥鰍原來是這麽個捉法。阿楚,你不是唱過這麽一首歌麽?十三弟十四弟還跟我嚷嚷了一陣子,今兒趕上了,就帶你捉一回泥鰍。”

  楚言笑道:“四爺,歌雖是我唱的,我可沒嚷嚷要捉泥鰍。您瞧瞧,這田裏可有女子?大家閨秀,做這種事情,德言工容還剩什麽了?”

  “念點書,別的沒學會,就知道拿來和我頂嘴。得,你好好呆著,泥鰍我來抓。回去你好好作出幾碗泥鰍菜來。”四阿哥決心一展雄風。

  “是。四爺,你可小心著點,水田裏弄不好有螞蟥。”楚言帶著小嵐在田邊找了個背陰的地方坐下,壞心地等看熱鬧。

  四阿哥當真脫下鞋襪,帶著小峰下田去,先從那些孩子手上買了一個魚簍來。只看那個孩子嚇呆驚傻了的樣子,楚言猜這位自詡知民間疾苦會過日子的四爺,出手大概也是顆金瓜子。

  小峰以前跟著村裏的大孩子捉過泥鰍,本是熟門熟路,熱心地指點著,告訴四阿哥幹這活的技巧。四阿哥悟性甚高,一點就透,可真到自己去抓,卻又不行。好不容易看準了下手,剛剛碰著,就被它跑了,臉上還濺了幾點泥水,一個用力過猛,差點栽進泥裏。小峰要分心照顧他,抓住兩條,居然還被跑掉一條。那幾個農家孩子看到一位錦衣公子下田摸泥鰍,都停下來伸著脖子看希奇,見他們空忙半天,洋相百出,沒有斬獲,忍不住發出善意的嘲笑。

  小嵐也悄聲笑道:“四爺真笨!”

  “噓!”楚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讓他聽見!四爺可是死要面子的人。”

  折騰好半天,一無所獲,還踩壞了一片秧苗,四阿哥大失顏面,也有點累了,有些垂頭喪氣地走過來,發現三個隨從想笑又不敢笑一付忍得很辛苦的樣子,十分氣惱:“主子有事,奴才服其勞。都給我下田抓泥鰍去!”

  “啊?!”三人一臉苦相。

  楚言連忙板住臉,一本正經地勸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四爺的英明神武自然要用在軍國大事上,何苦在小事上較真。四爺禦下有方,一向最講究分工,三位大人把工夫花在武藝騎射為四爺辦差上,抓泥鰍的功夫只怕沒練過。”

  “是啊,四爺,奴才們連田也沒下過,恐怕一步就是個馬趴,白白叫那群小鬼笑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