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之路(第2/7頁)

  “我渾身都濕了,只想換上一身幹爽衣服。”她與早燕羅衾約好,回程在洪澤湖脫身,在淮陰集合,只要到淮陰城見到他們,她的逃亡大業就基本上算成功了。都沿著這個湖,這裏到淮陰應該不遠。

  那媳婦把金耳環交給婆婆,等婆婆點頭,忙請楚言進屋:“你等一等,我去給你拿衣服。”

  老婆婆也跟了進來,點起爐灶,開始燒水:“初夏,水還涼著呢,姑娘喝碗姜湯暖暖身子。”

  楚言連忙道謝,在灶邊坐下烤火,一邊與婆婆說話,打聽這裏到淮陰的路程。

  “淮陰我沒去過,不清楚。我們這個村子距洪澤縣城約摸有三四十裏。”

  三十裏是十五公裏,順利的話一天可以走到。洪澤縣到淮陰有官道,搭車應該很容易。唯一的問題是,會不會有人在找她?

  那媳婦取來一身粗布衣服,打了幾個補丁,不過還算幹凈。楚言避過二人,除了早燕和秀娥為她特制的胸衣,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換上那身粗布衣服。粗布摩擦著肌膚,不大舒服。那雙布鞋倒還不錯。

  楚言把頭發散開,自然晾幹,坐下與那婆媳聊天。

  她們很奇怪她的突然出現。楚言半真半假地說自己是個官宦人家的丫環,與主人家坐船經過洪澤湖,失足落水,糊裏糊塗地漂到這邊上了岸。記得主人家有個親戚在淮陰城裏做生意,預備往那邊尋過去。

  打聽到這家裏平日只有這婆媳二人,楚言把另一邊耳環也取了下來:“天色不早,想在你們家住上一宿,明日再往淮陰尋訪主人。”

  這家本來窮,婆媳倆平白得了一對金耳環,哪有不願之理?

  楚言打來水,將自己換下的衣服搓洗幹凈,搭起來晾幹。婆媳倆不時伸手摸摸那光滑柔軟的絲緞,嘖嘖稱羨。楚言原本對這些不在意,就是送給她們也無妨,可是這些料子都是江南織造貢進宮裏的,碰上個識貨的,不但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藏,弄不好也連累了她們。

  晚飯,一人一碗稀粥半根玉米棒子,桌上擺著一小碟曬幹的小魚和一碗熬得糊糊的說不出名字的蔬菜。楚言切實地意識到,她已經離開宮廷,走進了這個時代窮人的生活。

  她原來印象中,這一帶是魚米之鄉,生活應該是比較富裕的,沒想到還是半饑半飽。談話中得知,這戶人家姓劉,大約十年前一場暴雨把他們家那點土地房屋沉到了洪澤湖中。一家人遷到此地居住,如今老婆婆的丈夫已經故世,大兒子學了點木匠手藝,師傅師兄弟幾個幫人蓋房子打家具,掙點辛苦錢,小兒子沒有什麽手藝,只好四處打點零工,生活得清苦。

  夜裏,楚言在簡陋的床上躺下,又是興奮又有些緊張。她終於自由了。可一切都是有代價的,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她必須過苦日子。做慣了大小姐,一時還真不適應。那個人,那些人,也許一生都無法再見。

  這家是外來戶,婆媳二人住在村外,平時幾乎不和什麽人來往,楚言覺得安全,索性又住了兩天。

  康熙的日程安排得很緊,回到京城後不久,就該去塞外,不可能為了她耽擱。他這時還很護著太子,為了太子的顏面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捉拿她。只要康熙和太子啟程回京,找她的事就不了了之,她就自由了。

  第三天,老婆婆的大兒子回來。楚言打聽到皇上已經起程回京,決定明日就出發去淮陰。那大兒子是個老實爽快的手藝人,見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立刻答應明日去三裏外市鎮上師傅家時帶上她,順便幫她找輛車。

  楚言心中大定,去屋後的菜地裏幫忙間苗拔草,曬了個滿臉通紅也不在乎。勞動人民整天風吹日曬,白不了。太白了,倒顯得紮眼。

  太陽西垂,楚言坐在田埂上,吹著清風,心情舒暢,無聊中摸出懷中那塊玉佩把玩,有些後悔把這東西帶出來了。康熙正當盛年,要等它派上用場,還有十幾二十年,眼下也就是個雞肋,雖然不占地方,沉甸甸的,也怪累人。

  既然帶出來了,就做個紀念吧,實在不行的時候還能救救急。楚言輕輕一笑,把玉佩放回懷裏,開始設想找到羅衾早燕以後可以做什麽,完全沒有發現一旁的大樹後藏著一雙驚艷猥褻的眼睛。

  那是這家的二兒子。他相貌生得不錯,嘴巴甜,總能哄得母親眉開眼笑,比木訥老實的老大招人疼。母親的溺愛毀了他,好吃懶做,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只能仗著一張臉一張嘴,玩些花巧,騙騙女人,撈些甜頭,前幾年鬧出幾件事兒,在這十裏八鄉已是聲名狼藉,沒有人肯把女兒嫁給他。他哥哥手藝雖然平平,老實肯幹,掙的錢原夠一家子過上好一點的日子,奈何時不時要為老二還些酒債賭債,日子就不寬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