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第4/5頁)

  “八哥方才還獵了一只鹿呢。”十阿哥大聲嚷嚷著:“看見後面跟了只小鹿,就把母鹿放走了。”

  “還有這回事?胤禩,是真的麽?”

  “是。兒臣雖未取母鹿的性命,小鹿年幼,咋一看見母親倒斃跟前,不免驚慌失措,悲傷難過,若是母鹿留得性命返回尋找,不見嬌兒,也是憾事。”

  幾位大臣和不少武士都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就有人大聲稱贊:“八阿哥仁義!”

  康熙微笑點頭,沉吟不語。

  法海察言觀色,含笑贊道:“果如楚言所說,皆是皇上教導有方。”

  此言一出,就有幾道各懷心事的視線,向著康熙身後的楚言掃過來。而她正垂著頭,兩眼盯著自己的腳尖,暗自好笑。

  康熙的目光淡淡掃過眾多獵手,有些高深莫測:“你們說,今兒是誰勝出?”

  大約一兩秒的沉默,十四阿哥率先叫了起來:“八哥勝!一箭擊暈獵物卻不傷其性命,這心思,這箭法,我服了!”

  康熙臉上綻開笑意:“其他人怎麽說?”

  “我也服了!”“八哥第一!”“八爺仁義!”

  喧鬧聲中,八阿哥淡然地笑著,並不向楚言看上一眼。

  按習慣,這日的主菜就要著落在那些獵物身上。待眾人回到行宮坐定,就有人上來問將哪幾樣烹調,怎麽做。

  因為阿格策旺日朗剛好問起他獵到的那只漂亮鳥叫什麽名字,康熙隨口笑道:“把阿格策旺日朗貝勒的雉雞也給烹了吧。”

  “聽說楚言於烹調一道頗有心得。”太子突然插嘴:“不如問問她,阿格策旺日朗的雉雞該如何調理。”

  太子滿臉帶笑,語氣輕松,看向楚言的目光卻有幾分陰沉冷酷。

  一邊哀悼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太過短暫,楚言一本正經地答道:“奴婢以為,這雉雞也不過衣裳光鮮美麗,脫光衣服,大概與一般的雞也沒什麽不同。”

  有人噗哧笑了出來。

  大阿哥對康熙笑道:“怎麽什麽話到了這丫頭嘴裏,都分外有趣!”

  康熙點點頭,笑著對她招招手:“丫頭對雞又有何高見?”

  楚言想了想:“請問皇上,諸位爺,諸位大人,吃雞的時候,可分得清是白雞黑雞黃雞還是花雞?”

  眾人皆是一呆,有人開始吃吃地笑,也有老實的乖乖答道:“分不清。”

  楚言點頭表示贊成:“是分不清。依我看,管它白雞黑雞黃雞花雞,吃在嘴裏都是差不多的味兒。推而廣之,各種各樣的雞,無非是穿的衣服不同,有的樸素些,有的花哨些,有的奇特些,平時看著,似乎有高低上下之分,其實,扒了衣服,吃起來都是一樣的。既然這樣,吃雉雞錦雞,和吃農家院裏的雞也是一樣的。”說完,對著已被繞暈糊了的阿格策旺日朗微微一笑,閉上了嘴。

  一片哄笑。十阿哥嚷嚷著:“楚言,你今兒可露怯了。雉雞和家雞怎麽是一個味兒?”

  卻有幾人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目光復雜,都沒有說話。

  康熙與幾位大臣談興正濃,太子不知出於什麽目的拉著阿格策旺日朗說話,楚言抓住機會,找了個借口溜出來,有意七拐八彎制造迷路的借口,一邊觀看景致,發現弄假成真,竟是真的認不得回去的路了,也不急,找了一個避風向陽的地方坐下,懶洋洋地曬起了太陽。

  不一會兒,聽見樹葉沙沙作響,有人向她走來,氣息安寧溫暖。

  楚言眯著眼對來人一笑,突然閉上眼向後倒去。

  那人被唬了一跳,連忙兩個箭步搶上來,猿臂一撈,將她攬在懷裏,聽見一陣咯咯輕笑,有些無奈地搖頭,一邊就勢在她身邊坐下,一邊嘆氣:“你呀,頑皮起來沒輕沒重!後面是塊大石呢,我要是一個沒接住,豈不是你自己吃苦?”

  她得意地笑,口中賴道:“八爺仁義,怎會讓我吃苦?”

  他輕捏她的鼻子,不滿道:“還敢笑話我!也不想想,始作俑者是誰?當日不過是一雙鹿皮靴子,就惹出你一堆的話,這個要保護,那個不該殺。我聽著,這陸上跑的,天上飛的,除了雞鴨鵝豬牛羊,竟都是不該死的!發起脾氣來,不理人不算,還拿自己作踐。你說,我還敢惹你麽?”

  “好沒良心!”她噘著嘴嗔怪:“不謝我成就了你‘仁王’的美名,凈說些有的沒的。用不了兩天,您老今兒的義舉怕不傳遍了北京城?那些官兒還不定怎麽奉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