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搶了碧靄的托盤,拋下一屋子的嬌聲笑語,楚言走出太後寢宮的正殿,趕忙找人問:“冰玉在哪兒?”

  好容易在一座假山後面找到正悶悶發呆的冰玉,籲了口氣,慢慢過去挨著她身邊坐下,捉住她忙碌的雙手:“看看這些花草被你扯的!要讓何七看見,我可不護著你!”

  冰玉停下手,把頭靠在她肩上,不說話。

  “還惱?要不,我再想個法子作弄作弄納爾蘇?那個丫頭看著怯生生,怪可憐的,就先饒了她吧?”

  冰玉璞哧笑了出來:“把我當成了什麽人?勸你消停些吧,鬧得還不夠麽?”

  “心疼了?呵呵!那就算了。”

  冰玉啐了一口:“我是心疼你,挨太後一頓罵,罰了一個月不許出宮,還白白磕了好幾個頭,也不長點記性!”

  “太後明著罵我,暗地裏可對我說:丫頭,下回那小子惹惱了冰玉,你讓他繞著北海跑幾圈都成,別把平郡王府的臉丟到大街上去。彩雲那邊的生意好得忙不過來,全是沾了納爾蘇的光,我也該謝謝他。平郡王老福晉和福晉是你的長輩,我磕幾個頭也沒什麽,誰讓我把她們家小王爺臊得在家裏躲了一個多月,連大喜的日子都不肯出來敬杯酒呢?”

  “哼,他哪裏是臊的?躲在溫柔鄉裏蜜裏調油呢!”有點醋味哈!

  “你要不放心,趕緊嫁過去看著。”

  “想得美!平日裏甜言蜜語的,這回正要睜大眼,好好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誰在乎他是不是王爺世子,我要看不上,才不嫁呢!”

  “聰明女孩!”楚言由衷地稱贊,頗為欣慰:“不枉我為你操心。”

  “誰為誰操心呢?你光顧著管別人的事兒,有那工夫也不替自己打算打算……”

  “哎呀,我剛想起來,跟舞蘭約好了——”

  “姑娘你在這兒啊,讓我好找!八爺——”可兒一路打聽著找過來,看見她身後的冰玉,有些不知所措。

  饒是她住口得快,冰玉可沒落下那兩個字,一臉曖昧地推了推楚言:“快去吧!這種事也能把舞蘭拉出來作幌子?”

  舞蘭是被她拖來做擋箭牌,可誰知道胤禩突然會來?楚言有些無奈,可兒這丫頭八成是被他收買了,只要碰上和八阿哥沾邊的事就熱心得不得了。胤禩這麽明目張膽地找到慈寧宮來,會是什麽事?

  目送好友走開,冰玉悄悄地嘆息,藏著所有的心事,對所有人笑,對所有人好,她要陪著這樣的楚言,能多快活一天就多快活一天。

  八阿哥一襲青衫,正背著手,意態悠閑地觀賞廊下盛開的西府海棠,聽見腳步聲,轉過身,含笑看來。

  楚言頓了一下,規規矩矩地走過去行了個禮:“給八爺請安。”

  “罷了,今兒冒昧,有些事兒要你幫幫忙。”

  “是。八爺既喜歡這花,不如就在這院裏說話?可兒,沏杯——就前幾天我們自個兒弄的竹心茶吧,請八爺嘗嘗。”

  八阿哥一直微笑著,靜靜地注視著她,直到她完成作為主人的“義務”,兩人得以坐下說話,才慢慢地開了口。

  他是為了九阿哥的事來的。九阿哥跟著去了新行宮,可有了八阿哥的安排,其實沒他什麽事兒,閑著沒事兒,就跑了趟盛京,名為考察當地建材市場,結果考察回來一個大姑娘。

  那姑娘和楚言還有些淵源,是遼東佟家的女兒,本來是今年的秀女,托了佟家的關系早早辦了免選。選秀是免了,家裏讓她嫁人,大姑娘不樂意,女扮男裝逃了出來,也不知怎的遇上了九阿哥。下面一段,八阿哥言語不祥,楚言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猜到,小紅帽遇到大灰狼,什麽下場?九阿哥大概吃完了,抹嘴的時候發現這姑娘不是他能隨用隨扔的,犯起了難。

  “好啊,九爺好本事!欺負到我們家頭上了!吃幹抹凈,就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哪有這麽美的事!”楚言冷笑。

  八阿哥皺了皺眉,仍是好聲好氣地說:“九弟是想娶的,已經托了佟爾敦跟她家裏提親,連聘禮都送過去了,她父親兄長也已經答應。”

  “不答應行麽?好好的女兒妹妹,就剩骨頭渣了。”楚言繼續義憤填膺,轉念一想:“一邊願娶,一邊願嫁,還要我做什麽?當伴娘?”

  八阿哥第一次發現,同她說話也有很費勁的時候,有些艱難地說出此行的重點:“她家裏答應了,可那姑娘不答應。自從知道了九弟的身份,就沒給過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