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
聽見十四阿哥口稱青藍紅紫,三阿哥奇怪地問:“這兩個是十四弟新來的丫頭?好古怪的名字!”
“是。”十四阿哥笑嘻嘻地回答說:“嬤嬤出宮了,額娘派了她兩個過來,她們原本叫做春蘭秋菊,我嫌太俗,一時卻想不好改成什麽。楚言說起她早想好兩個名字,卻沒地方用。我一聽,意思不錯,念起來順口,估計也沒有別人用,就給借來了。”
四阿哥失笑:“原來如此!我還納悶,額娘怎麽會起這麽怪氣的名字。”
三阿哥點點頭:“這樣起名,也有先例。青藍,紅紫,丹青,可不是一路的?”
太子笑道:“最難的是意思好。青出於藍,紅得發紫,十四弟未來的造化不可限量,將來,二哥我還要多多仰仗十四弟。”
十四阿哥心中原對這位二哥不以為然,聽了這話也覺得舒服,抱拳一笑,口稱:“太子取笑,臣弟不敢當。”然而,兩眼發光,躊躇滿志。
多了一個太子,眾人表面上還是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實際上,原來融洽輕松,任性而為的氣氛已經蒸發變味兒。
楚言悄悄打了個呵欠,和冰玉一起坐在一角,靜靜地嗑瓜子,由著那些沒營養的話從一個耳朵進,從另一個耳朵出,好容易熬到散局。
頤和軒一陣忙亂,好幾位阿哥都喝醉了,跟來的隨從仆役手忙腳亂。十四阿哥叫來自己的跟班幫秦柱扶十三阿哥回去,一回頭,卻見四阿哥扶著何吉走出兩步,腳下一軟,趕忙上去攙住。
楚言不好再添事兒,將她的生日禮物一股腦放進一個托盤,用手端了。冰玉提了個燈籠,兩人遠遠知會十四阿哥一聲,一起走出頤和軒。
托盤很重,燈籠偏又昏暗,楚言顧了手上顧不了腳下,顧得看路就差點把東西掉出來,不過一小段路,幾次險象環生。冰玉跟著緊張,怪冷的天,居然一手心汗,手中的燈籠就更加拿不穩。
深宮高墻在明滅閃爍的微光下,沉重幽深,像一個吃人的怪獸,偶然一陣風吹過,在房檐墻角刮出不懷好意的呼嘯。
冰玉心中害怕,空出來的一只手緊緊拉住了楚言的衣襟,哆哆嗦嗦地問:“這路上怎麽沒有人?”
楚言專心和那個托盤搏鬥,倒沒有太在意周圍,心中後悔,早知道這樣,應該把東西留在頤和軒,白天再來拿或者讓人送過去,像現在這樣,要是不出現一個救美的英雄,這段路,她們要走到天亮!
許是上天憐惜她們的慘狀,一點光明從前方飄來,楚言手上一輕,托盤已經被一個人接了過去。
可憐的冰玉,沒人時害怕,見這人突然而來,更是魂不附體,聲音發顫:“你,你——”
“是我。”那人嘆了口氣:“十四弟也不派個人跟著你們!”
聽出八阿哥的聲音,楚言和冰玉都安下心來。楚言接過冰玉手中的燈籠,一手輕輕拉著她。
多一個燈籠照亮,這路走的輕快多了,走了一會兒,又來了一盞燈籠。
陳誠向八阿哥回報說已經把十阿哥送回玉粹軒,九阿哥已先行出宮。
八阿哥點點頭,到了一個路口,命陳誠好生送冰玉回延禧宮去,自己和楚言往禦花園走來。
兩人一路無話。
借著一點昏黃的亮光,看向前路,漆黑不見盡頭。真的這麽走到天亮,也不錯啊!楚言被心裏突然冒出來的這麽一句嚇了一跳,臉頰發熱,心虛地瞟向身側那個人。
他一手穩穩地托著托盤,另一只手向前打著燈籠,雙眼直視前方,步子不快不慢,像是感覺到她的偷窺,腳下微微一頓,扭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楚言連忙垂下頭,腳尖踢到一塊石頭的邊,哀鳴一聲,身體晃了一晃。
“怎麽了?”他著急起來,就要放下燈籠和托盤,過來察看。
“沒,沒事兒。”顧不得大腳趾的不適,楚言掩飾地緊走幾步,超到前面去。走路不看路,光顧著想些有的沒有的,報應啊!
到了摛藻堂門口,楚言道了聲謝,就要接過托盤。
八阿哥柔聲道:“怪沉的,叫個人出來替你拿吧。”將燈籠掛在門邊的墻上,騰出手來拍了拍門。
劉祿連忙迎了出來,八阿哥交待幾句,這才走了。
琴兒打了水來,服侍楚言洗漱完畢,問了句要不要現在就把東西都收起來。
“先放著,明兒再說。”楚言回答,隨便一瞟,發現托盤上多出來一樣東西,忍不住走過去,拿在手中,想著那人的體貼,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