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第4/7頁)

  “秀桃,你明白我的,是麽?”八福晉把臉輕輕埋進她的懷裏,垂淚輕問。秀桃是她外祖父的家奴,她乳母的侄女,從小就伺候她,出嫁後不兩年,死了丈夫,無子,才進了貝勒府,又作了她的心腹,大概也是唯一能明白她的人了。

  秀桃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是,福晉。”明白她只是太過嬌縱任性,明白她對貝勒爺用情至深,也明白她不是個好女人好妻子,不明白的是她到底要什麽。八貝勒人才出眾,前程遠大,要權勢要富貴都有了,性子也是最和氣的。看看其他的阿哥,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福晉偏偏要堵這口氣,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連著貝勒爺也被人指指點點。每每捕風捉影,就要鬧上一回,要擱平常百姓家,犯了七出,休多少回都夠了!

  “福晉,咱們還是走吧!這是宮裏,真出了什麽事兒,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是啊,姐姐,算了吧。這事兒真鬧起來,八哥臉上不好看,回去,怕是不依的。”綠珠這還是第一次踏進楚言的房間,四下打量,眼中越發嫉妒。這兩個女人,一個得了她想要的位子,另一個得了她渴望的感情。她恨她們,只盼她們狗咬狗,落個兩敗俱傷才好。

  八福晉恨恨道:“我倒要顧著他的臉面?”話雖這麽說,心中到底猶豫,他們之間還要雪上加霜麽?

  綠珠撿起地上那個娃娃,假意驚呼:“哎呀,這兒摔壞了一個角呢!那丫頭氣量最小,定是要去告狀的,這可怎麽辦才好?”

  “讓她去告!”八福晉噌地站了起來,一把搶過木頭娃娃,扔到地上,用花盆底狠狠去踩。見踩不爛,更加惱火,撿起來,一個個掏出來,只剩一個薄殼,自然一踩就碎。

  “福晉。”秀桃攔不住,只好嘆氣。雖是堂房姐妹,她兩個從來不親近,十福晉分明是火上澆油,惟恐天下不夠亂,哪裏是真心想著這個姐姐?福晉平時也是個機靈人,今兒,怎麽就糊塗了呢?

  采萱早就要上來質問,卻被懷湘拉住,跟到門口,卻見八福晉在發呆,泫然欲泣,二人面面相覷,都是女人,多少猜得到她的心情,倒不好再說什麽。及見她又發起瘋來,采萱忍不住就要開口。

  懷湘連忙一拉,低聲勸道:“東西值錢人值錢?只要大夥兒人沒事兒,東西砸了就砸了吧。”

  琴兒素兒繡繡也在一邊探頭探腦。

  繡繡年紀最小,心地單純,楚言平時最肯看顧她,她和楚言也是最好,知道那個娃娃是楚言心愛之物,萬分心疼,忍不住出聲抗議:“福晉憑什麽來我們摛藻堂砸東西?”懷湘和采萱心叫不好。

  果然,八福晉走前幾步,冷笑道:“摛藻堂倒是出人才,一個下等宮女也敢對主子稱我們!”一邊說著,丟了最大的一個娃娃到地上,一腳踩碎,隨即一個大耳刮子啪地甩到還在愣神的繡繡的臉上:“今兒,福晉好心教你點規矩。”

  繡繡的臉立刻腫了起來,留下五個紅紅的指印,還有兩條被八福晉指甲套刮出來的血痕。

  采萱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問:“請問八福晉,是奉了哪一位娘娘的懿旨,需要到摛藻堂來搜查房舍,教訓下人?”

  八福晉一愣,目光銳利地逼視過來。

  采萱毫不在意,不亢不卑地繼續說:“福晉若是有旨,還請宣出來,我們也好從旁協助。若是沒旨,就算宮女們有什麽不是,還請福晉照著規矩,回稟德妃宜妃二位主子,按宮規處置!”

  八福晉訝然,心中有點佩服,撇嘴問道:“若是我偏不理什麽規矩,執意鬧事呢?”口中說著,單手一掃,桌上一個粉瓷花瓶砰的一聲落到地上。

  眾人心中都是一緊。采萱只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淡淡說道:“我只要有一口氣見到各宮主子,必會如實稟報,主子們自然也會按照宮規王法處置,未必真會徇私。”

  八福晉幾乎要惺惺相惜起來,也知她所言不虛,由著性子鬧一回,只求出口氣,綠珠是順了意,自己可沒什麽好果子吃。可是,來時太過孟浪,此時鳴金收兵,灰溜溜地走人,面子上也過不去。

  躊躇半晌,心中倒對佟家這個丫頭好奇起來。中秋那夜,遠遠見了,沒覺得出色,竟然不露聲色就把胤禩的魂給鉤走了。原以為,必是個狐媚子妖精,誰想到身邊還有這麽些個人,不自量力地想要護她周全,那個小丫頭還罷了,眼前這個女人,模樣膽氣才識都出挑,居然也會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