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頁)

諸臣前腳尖抵著後腳跟,上了天街就散了,不敢呼朋引伴,只是有往來的都湊到一處去了。弘贊腳下放慢了,回身等弘策,笑道:“朝房裏我來得晚,咱們哥們兒沒說上話。外頭跑一年,眼看著黑了,也壯了。怎麽樣,才剛聽你說身上不好,怎麽不好?”

弘策說:“受了涼,發了十來天的熱,人有時候出虛汗,好好的能把一件汗褟兒浸濕,你說什麽樣兒?”他笑著往邊上比比手,堂兄弟倆退到一旁敘話,“三哥近來好不好?上年立冬是你四十整壽,我沒在京裏,恕我禮不周全了。”

弘贊擺手道:“多大點事兒!本來沒打算操辦,兄弟們聚在一塊兒熱鬧熱鬧罷了,後來底下幾個包衣嘴不嚴,弄得人盡皆知了,沒辦法上慶豐樓定了幾桌席,好歹支應過去了。”又說,“爺們兒家出虛汗可不是好頑的,緊著叫太醫瞧瞧。你自己也通醫理,別含糊著,沒的糊出病來。”

弘策笑道:“我心裏有數,陳年的麥子煮茶喝呢,多少有點兒用。”

弘贊點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哦了聲道:“朗潤園裏一處池子積了沙,把排水的閘口堵住了,宮裏說要鑿池重建,我前陣子去瞧,在花園裏遇見了貴太妃,她老人家托我一件事兒,說要……棺材板兒。我還勸她呢,太妃春秋鼎盛,不該想這些個,可她不依,我沒法兒,命人尋檣木去了。昨天剛得了消息,尋見兩塊帶星的極品,給送進鋪子讓人打造了。這種壽棺做起來細致,雕花上漆得一二年工夫,我不常上園裏去,萬一貴太妃問起來,你替我回一聲兒,請她老人家寬懷,我這兒放在心上,不敢忘記的。”

弘策簡直覺得頭疼,上年他還沒離京時他母親就提起過,沒想到現在還沒忘。八成覺得他敷衍她,兒子靠不上就托付別人,她是誠心叫他沒臉。

他有些尷尬,解嘲道:“我這媽,什麽都愛圖個新鮮。先頭也和我鬧過,我是覺得太早置辦了不好,有意的拖延她,她心裏不痛快了,結果找你來了。”言罷拱拱手,“三哥受累了,真不好意思的。”

弘贊道:“自己兄弟,說這個忒見外了。咱們換個位置,我府上有事托賴你,你幫不幫?你也勞累,我能替你分擔的就帶過了,回來踏踏實實歇陣子,養足了精神頭好辦案子……說起案子,溫祿的兒子都不在了?”

弘策道是,“折騰得不成樣兒,最後全得瘟疫死了。”

弘贊遲遲哦了聲,“可憐見的,當初還和溫汝良一塊兒打過布庫呢……那這個案子就此擱置了?”

他看他一眼,弘贊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瞧著和溫家兄弟交情頗深的樣子。弘策呢,是個口風極緊的人,不該說的話任誰也別想從他嘴裏套出來。溫家兄弟“碩果僅存”,這個消息能不能瞞過當初要算計他們的人?答案是肯定的。京裏人辦事,不外乎一級一級吩咐下去,最後一級必定是到皇莊上。皇莊上人偷偷摸摸貪小利,算計岔了對上不好交差只得敷衍,說死了,全栽了。畢竟路太遠,上頭不可能親自查看,事情就糊弄過去了。他這裏得的消息沒有擴散,京裏即便在他身邊埋伏人也沒用,這會兒任誰問都不能透露,再親近也不能。因模棱兩可道:“聽萬歲爺的意思是不叫查了,畢竟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人證沒了,物證也難找,再繼續下去也是白操心。還不如撒手,省得耗費人力做無用功。”

“原該是這樣。”弘贊聽了笑道,“朝廷那麽些事兒,軍機值房裏折子摞得山一樣高,眼巴前要緊事不辦,成年舊案揪著不放,把新案子再拖延成舊案?萬歲爺是第一等明白人,孰輕孰重拿捏得細致著呢。既這麽你也省心了,好事兒。時候不早了,先前招你進養心殿侯旨,你去吧,我也上衙門了。改明兒挑個時候,咱們兄弟一道吃頓飯。”邊說邊揚了揚手,“回見。”

弘策道好,目送他出了左翼門,轉身見養心殿太監上前迎他,打個千兒仰頭道:“給十二爺請安!萬歲爺宣呢,請十二爺隨奴才來。”蝦著腰在前引路,把人引進門都安置好嘍,笑得兩眼眯覷成一條縫。轉身從小太監手上接了托盤兒斟茶遞上來,討好道,“奴才著人給您準備了上好的明前龍井,您細品品?主子這會兒在南書房見人,十二爺略等會子,主子說話兒就來。”

“二總管受累了,一回來就聽說您往上竄,還沒給您道喜呢!”

他是開玩笑,人家卻聽得臊眉耷眼,喲了聲道:“我的好爺,您還是叫奴才路子吧!什麽二總管呀,奴才幾年道行?屁大的人在您跟前挺腰?有話您吩咐,伺候您是奴才的榮耀,奴才這二總管,到天到地受主子和十二爺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