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頁)

定宜裏外看了一圈,終於找到話題了,“怎麽一張炕呀,真省柴禾。”

十二爺很直白:“這是個單間兒,那兩間房都是兩張炕的,他們個兒大,讓他們住。這些人裏只有你矮小,加上我又不胖,兩個人湊合湊合吧,我是愛兵如子的人。”

定宜目瞪口呆,這道理……說他不通,也不是,你挑不出錯處來;說通吧,她是女的,怎麽能隨便湊合呢!她轉過彎來,頓時覺得那些侍衛真不厚道,這麽會抖機靈,不哼不哈地討好主子,全沒一個人顧忌她是女的。

她咽了口唾沫,“我……叫人再加張鋪。”

“為什麽?”弘策續了杯水,輕輕一吹,把熱氣吹散了,捧在手裏慢慢啜,“數九寒冬的,兩個人擠在一塊兒暖和。你晚上睡不著,我還可以陪你聊家常。”

這還是原來的十二爺嗎,說話兒就開竅了?她啃了啃手指頭,“我這……怕人笑話呀。”

“誰笑話?”他轉過眼來,臉上表情一本正經,“清者自清,還怕人背後嚼舌頭?再說這地方誰認識你,你穿著男裝,人家想不到那塊去。至於我身邊的人……他們都知道咱們的事,從今往後愈發看重你罷了。”

定宜瞠目結舌,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他輕飄飄瞥她一眼,站起身推窗往外看,窗外的河流封凍了,河面上有來往的行人車馬,儼然成了一條白色的街道。他搓手嘆息:“在喀爾喀那陣兒還坐過兩回冰床,後來回了北京就戒了。有幾回經過什刹海,掀轎簾子往外看,看見好些大人孩子嬉冰,其實心裏挺羨慕的。可惜了,人大了,腦袋後頭別著三眼花翎,想痛快玩兒怕有人看見,心裏著急得貓撓似的。”

她起身過去和他並肩站著,不以為然,“那有什麽的,你怕回京讓人看見,咱們在這兒玩。租台冰床,我拉你坐,我最會拉冰床啦,一氣兒跑三裏地不帶喘的。”

“又拿這個做過營生?”

“是啊。”她咧嘴笑著說,“現在想想,好些事兒我都幹過,拉三裏地一人給三百個大子兒,來錢挺快的。去的時候能掙,回來還捎帶人,一來一回就六百文,比推獨輪強多了。”

他聽著卻不是滋味,別人的福晉都是蜜罐子裏泡出來的,不知道人間疾苦。他的福晉看盡了世態炎涼,知道活著不易。他拽拽她的手,緊緊捂在掌心裏,“往後我對你好,不要你再為生計奔波了。”

她嗯了聲,“我知道,王爺都挺有錢的。”

他臉一沉,“七爺又擺闊了?這人恨不得把錢字寫在臉上,有他這麽撬墻腳的嗎?還好你不愛財,他自作多情,丟人現眼。”

這是吃味兒吃大發了,定宜和他開玩笑,裝模作樣說:“我愛財呀,要不睜開眼就琢磨怎麽掙錢呢。我們這種苦出身的人呐……”

她沒說完就被他拉了過來,窗欞子猛地一落,啪地一聲響,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他壓在墻角了。

咫尺的距離,他身上淡而馨香的氣息充斥她的鼻腔,她聽見他咻咻的喘息,很不平,像個受了冤枉的孩子。她心裏跳作一團,很久沒有同他靠得這麽近了,七爺的無處不在是個難題,監督著他們,即便有機會見面也不得親昵。

他著急得兩手汗,語調委屈,“我也有錢啊,可是有錢不該放在嘴上,到處張揚,這人就變得低俗了。再說我待你好不是仗著自己有錢,即便我兜裏只有一文,這一文我給你買水喝,絕不想著留半毫。換作他,他能做到嗎?”

定宜聽他給自己解釋,平常運籌帷幄的那份沉穩早扔到犄角旮旯裏去了,她忍不住發笑,“我到底哪兒出眾呢,讓你這麽待見。你誇誇我,比給我錢還讓我高興呢。”

他想了想,“人傻話密心眼兒好。”

她鼓起了腮幫子,“不的,我還是找七爺去吧!”

“你敢!”他嘟囔,人就貼上來了,貼得嚴絲合縫,叫她無處可躲。拿一根手指刮她的臉頰,在她耳邊曼聲低語,“溫定宜,不讓我瞧上沒什麽,入了我的法眼,想跑可晚了。”

她沒有想到,他人前雍容閑雅,人後會有這樣奇異的轉變。還記得頭一回見他,他穿著石青繡團龍的公服,那份俯瞰眾生的尊榮至今叫她難忘。後來夏至禍害了七爺的狗,她上門去求他,他站在青花魚缸前喂魚,煌煌的燈光照著他的臉,那時候她就覺得世上再沒有比他更漂亮的男人了。真是一眼萬年,鐫刻在記憶深處的印象沒法抹去,他像天上的月,直到現在依舊令她自慚形穢。某一天明月墜入凡塵了,筆直落進她懷裏,她忐忑歡喜的心情,用任何口吻筆觸都難以描摹。

怎麽辦呢,羞紅了臉,卻還是堅定不移。她擡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扽了扽,一口親在他唇上,“宇文弘策,咱們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