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頁)

底下人浩浩應了聲嗻,七爺對他拿大的拽樣兒很不屑,撇著嘴別開了臉。

不進駐地就得找尋常客棧留宿,一行人穿的都是行服,寧古塔駐軍也多,來來往往不受限制,也沒人特別留意他們。路上風雪兼程凍得夠嗆,安頓下來就找熱水生炭,定宜拉韁拉出凍瘡來,遇熱癢得鉆心,掛好了鳥籠出門,找見一處轉角沒有屋檐,那裏日光鼎盛正適合受用,便不聲不響挨著,取了討來的辣椒打算蹭凍瘡。

邊上門開了,裏頭伸出只手來,一拽便把她拽了進去。她擡眼一看,“你住這兒?”

他嗯了聲,把她手裏的辣椒摳出來,推開窗扔了出去,“誰教你的招兒?那處皮薄,這麽烈性的東西刮兩下,回頭破了皮要爛的。”

她懶懶說:“癢得厲害。”

他看她一眼,嘴角沁出笑意來,接過她的手耐心揉搓,一面道:“這回要在寧古塔逗留一段時候,不騎馬了,小心保暖,得了閑多活活血,過陣子就好了。”

她任他忙,只低頭看著,心裏覺得暖暖的。以前來月事,痛得絞心且得咬牙挺住,如今一個小小的凍瘡都有人呵護,真覺得這輩子圓滿了。

他拉她坐下,面南的房子,窗屜子裏有光流淌進來,正照在面前的那一方青磚上。她孩子氣,挪過去一些把腳伸在那片光暈裏,即使感覺不到溫暖也很快樂。轉過臉來看他,低低叫他名字,他雖聽不見,但總有感應似的,只要她一開口,他就能察覺。她說:“你要上綏芬河麽?我見過人市,一個大木台子,人像牲口一樣趕在上頭任買主挑選。底下一圈全是黑塔一樣的打手,誰敢惹事就揍誰,你去我不放心。”

他笑道:“那種事我見得多了,心裏有數。再說皇子自小練布庫,不會木頭一樣挨人打。”

那天他來救她,七爺的十幾個戈什哈全被他撂倒了,想來身手應當是不錯的。可女人嘛,婆婆媽媽是骨子裏的東西,哪怕自己不中用,只要看著也安心。

“我跟你一道去。”她反手拉住他,“不叫七爺知道,你帶上我吧!”

他說不行,“人多眼雜,萬一出了岔子怎麽辦?”他知道她的心思,天天見面,礙於七爺像山一樣橫亙在兩人之間,每次見面都得背著人。如果能繞開了,無所顧忌在一塊兒,就算只有一天也心滿意足了。他愛憐地看她,自己何嘗不希望呢,只怕她受傷害罷了,“聽話,我早早把事辦完,等回了京就好了,咱們天天在一起。”

她無奈地扯扯嘴角,“那你明兒能趕回來嗎,後天年三十兒,要過年了。”

她一說他才想起來,原來年關將至,一直在外奔波,連日子都忘了。大英有這習俗,年尾吃團圓飯,有了好兆頭,年年都能在一起。他算了算,從寧古塔到綏芬河,這麽短時間打個來回都得緊趕慢趕,還要辦事呢!留下她,讓七爺張羅和她過年麽?想到這裏他又不甘願了,這陣子真煩死老七了,陰魂不散,到處有他的影子。他耍橫耍賴,大家都拿他沒轍,真撕破臉又不好看,他倒是守那君子約定,自己怎麽借題發作?還是帶她走,至少不讓老七占這個便宜,他人不在這裏,她留下只怕比跟去綏芬河更危險。

他長出一口氣,“明兒五更咱們動身,別和人說起,沒的叫老七知道了,又偷摸著跟來。”

她高興壞了,急忙站起身,壓著嗓門說:“那我這就回去收拾,你等著我。”

她要走,被他拉了回來,“收拾了叫人發現,又不是常住,兩三天就回來的,帶上銀子就夠了。”說著打量她,“回頭瞧瞧那裏有女裝沒有,河邊上的集市據說比寧古塔的還大……我想看你穿裙子的樣兒。”

定宜有些臉紅,再看他,眼神閃躲,大概也很覺得難堪吧!她咧嘴笑,解嘲道:“我一向爺們兒打扮,你是不是也跟七爺似的,疑心自己斷袖?”

他一本正經想了想,點頭說是,“我們兄弟大概都有這股傻勁兒,當初我也琢磨,該怎麽和太上皇、貴太妃回稟這件事兒。後來知道真相,高興得一宿沒睡著,就覺得老天爺待我不薄,我總算還能有後。”

這話真夠直白的,雖是人之常情,說起來到底叫人尷尬,忙打了岔,笑道:“我一直沒鬧明白,自己究竟哪兒露了馬腳。我在市井裏混跡十幾年,和我師哥朝夕相處,他就一點兒不知道。”

他咳嗽了聲說:“你師哥糊塗……上回七爺的鳥兒給毒死了,咱們上鳥市去,回來的路上我說我想聽你的聲音,你就拉我手按在脖子上……正常爺們兒,到了年紀總有喉結,光溜溜的不是女人就是太監。”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敢情也是存了心的。唉,真是……像我師哥,他就是個缺心眼兒,認識這麽些年,老當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