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頁)

不過總算不負眾望,這是沿途來說比較大的驛站了,屋子建成個萬【卍】字型,面朝東南西北,任君挑選。

驛丞看見來這一大幫子人,趕緊出來迎接。不知道來歷呀,領頭的又帶著幕籬看不見臉,就胡亂的掃袖向上打千兒,“小的給大人請安,請問大人擱哪兒來捏?有堪合木有?”

所謂的堪合是朝廷頒發的一種憑證,供官員留宿驛站使用。筆帖式把文書交給他,驛丞打開瞧了眼,頓時一陣慌亂,帶著豐潤味兒的官話更說不清了,壓著嗓子招呼底下人,“早【咋】回事兒,別傻站著咧,給王爺準備上房……酒捏?大肉捏?”

小小的驛丞未入流,以往官吏往來,了不得二三品大員,像這類親王,打從出娘胎就不曾見識過。小廟裏來了大菩薩,這可了不得了,亂得直轉圈兒。

眾人看他那樣不過一笑,下馬伺候王爺進屋。七爺坐在馬上邁不開腿,兩個戈什哈一左一右給架了下來,站在地上直倒氣兒,“哎喲,這腿可不是我的了。還要跑多久呀?就這麽顛到寧古塔,非把我顛殘了不可。”

弘策看著他,很有點無能為力的感覺。原本指派到寧古塔的就只有弘韜,是他下氣兒求,說自己一個人不成,好歹讓他想辦法一塊兒去。他推讓不過答應了,替他分了憂,如今他又這麽膩歪,簡直叫人哭笑不得。

遇見這麽個兄弟,有什麽辦法?他擡眼看天,晚霞如火,明天又是大響晴。偏過頭吩咐兵部宜棉,“罷了,連著奔波了十來天,大夥兒都乏累了。今兒在這裏住下,歇一天,後兒一早再動身。”

宜棉忙應個嗻,“奴才瞧七爺這回受了大委屈了,橫豎那頭有盧淵支應著,晚一天到沒什麽妨礙。”

弘策點頭進門,走兩步想起什麽來,回身看了一眼,夕陽把院墻都照紅了,滿院子的戈什哈忙著裝水、料理牲口。沐小樹呢,提溜著兩只鳥兒從馬棚那兒過來了。這陣子烈日炙烤,他倒是一點兒沒變黑,不過顴骨略有些紅,一雙明亮的眼睛,越艱難越有光華。看見他熟絡一笑,蝦腰行個禮,帶著七爺的鳥兒找屋子去了。

驛站裏條件畢竟有限,王爺的親兵加上兵部扈從,算算足有百來人,到夜裏連房頂和吃飯的大堂都住滿了,定宜想一人一間房絕對不可能。不可能怎麽辦呢,她屬七王爺侍衛,就得和壽恒他們擠在一塊兒。戈什哈們成天沒正形兒,隨便慣了的人,揎膀子說葷話,無所顧忌。倒是不能怪人家,誰也不知道他們之中混進個女人來,爺們兒相處不講究許多,於定宜來說尷尬便無處不在。

她把鳥兒伺候完,礙著七爺要讓紅子叫他起床,便收拾好送到他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天要擦黑了,驛站裏炊煙四起,驛卒廚子忙得披頭散發。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回身看見廖大頭帶著幾個人出來,大敞著袍子露著胸膛,肩上搭塊手巾,咋咋呼呼叫她,“小樹嘿,外頭有個水塘,咱們上那兒洗澡摸蚌去,一塊兒來吧!”

那可不行,定宜笑著搖頭,“我不去了,怕有螞鱉【螞蟥】,你們去吧!”

“什麽人呐!”高傻子捏著嗓子啐道,“就你小子金貴,怕螞鱉,你是姑娘啊?”

錢串子欸地一聲應了,“別說,一路上再熱都沒見過他脫衣裳,裏頭什麽樣兒真不知道。走吧,一塊兒去叫咱們開開眼,這細皮嫩肉的,沒姑娘全指著你解饞了。”

定宜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幾個傻大個兒,說來真就來了。她嚇壞了,以前嘴上占便宜她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他們這回改上手了,拉拉扯扯非要拖她去池塘。她當然不能依了,推說:“我沒露天洗澡的習慣,況且我不會水,下去非淹死不可。還有王爺那兩只鳥兒,一會兒該喂食了,我走了活兒就得撂下,看王爺怪罪。”

誰也沒聽她辯解,她才知道那些男人的勁兒那麽大,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來。她真害怕了,聲兒都變了,一個大姑娘給這麽對待,女人天生的弱小和恐懼就流露出來了,白著臉使勁的掙紮。他們呢,像遇著了玩意兒,貓捉耗子似的,越性兒要逗弄她。邊上人起哄架秧子,“扒了得了,扭扭捏捏什麽樣兒!”

因為她的不合作,那幾個人有點惱羞成怒,高聲道:“怎麽著,不給臉?誰也沒拿你當相公堂子裏的,你怕什麽?怕咱們占你便宜?”

眾人哄笑,定宜又羞又急,她成了所有人的消遣,這種擺脫不掉的屈辱真沒法形容。這些人,說得出就做得到,幾只手上來在她身上一通摸,探胯的、扯衣裳的,她覺得今天可能就是她命裏的劫數,到了驛站連腰刀都卸了,她沒有東西可傍身。

鬧哄哄分不清南北,只知道護住衣領拽住褲腰。她越倔強,他們越往死了收拾她,她哪是他們的對手,眼看要守不住,突然聽見一聲鏗鏘呵斥,“這是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