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許赫和林惟安一進來,平煜便問:“昨晚都審出什麽了?”

許赫從懷中掏出一沓箋紙, 呈與平煜道:“那位左護法狡詐善辯, 一味用言語唬弄屬下, 用過刑後,方老實了不少,可惜審訊才剛起了個頭, 便被鎮摩教的蛇群所擾,未能繼續拷問。”

平煜接過那紙箋, 一目十行掃完, 眉頭凝起。

許赫瞥見平煜的神色, 忙繼續道:“據左護法交代,他們鎮摩教之所以要擄罪眷,是因他們手中有件物事,若是少了罪眷作藥引,等同於廢鐵。而據她所說,若要將這東西效用發揮到極致, 需得將其余部分找齊。可惜二十年前因一場血戰, 這東西不幸一分為五, 除了王令和他們鎮摩教各自搶到一塊外, 剩下三塊,不知落在了何人手裏。”

“二十年前?血戰?”李攸對江湖之事知之甚詳,卻從未聽說過此事,一時露出茫然的神情,“她有沒有說這東西拼在一處做什麽用?”

許赫搖搖頭,道:“她當時雖受了刑,卻咬死了說王令知道的不比她少,要屬下轉告平大人,與其難為他們鎮摩教,不如想想怎麽對付王令那個老匹夫,他才是真正的禍端。屬下正要再上刑逼問,鎮摩教的蛇群便湧進了院子。”

又道:“大人,左護法所交代的每一個字,屬下都已謄寫在紙上。”

平煜默了片刻,將紙箋放於桌上,看著他們道:“知道了。昨夜辛苦了,你們先去歇息,余事再議。”

“是。”二人退下。

李攸起了身,負著手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疑惑轉頭看向平煜道:“什麽東西能引得這麽多人你爭我奪,她的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

平煜沉默了許久,才道:“不論是真是假,這一路上跳出來找罪眷麻煩的幫派可假不了。除了東廠和鎮摩教,還有東蛟幫,而且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往後還會出現其他幫派。”

思及鄧安宜,平煜忽而冒出個念頭,鄧安宜既能驅動東蛟幫跟他一起設局,會不會是因為他手中亦有一塊所謂的“寶貝”,否則的話,何以解釋他這一路上的行為。

可平煜也知道,不論李攸還是他自己,都算得上消息廣雜,以往卻從未聽說過二十年前江湖上所謂血戰之事,而東蛟幫等幫派更是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二十年之久,以鄧安宜的年紀,究竟從何處得知這些陳年秘聞的呢。

李攸猛的想起什麽,停下腳步,思忖著道:“姑且當那左護法說的都是真的。東蛟幫之所以肯重出江湖,千裏迢迢來找罪眷的麻煩,多半手裏也有塊殘缺的寶貝。最奇怪的是,鄧安宜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說動了東蛟幫跟他合作,你說,他一個勛貴子弟,好端端跟這些江湖門派攪到一起,圖的什麽?”

平煜想起那晚東蛟幫夜襲客棧之事,復又將紙箋打開,一邊瀏覽紙上供詞,一邊道:“要麽他想趁亂從中撈筆好處,要麽就是他自己手中也有一塊那東西。你上回不是說過,東蛟幫雖然近年來甚少露面,但當年也曾兇名赫赫、無惡不作。似他們這等強悍作派,絕不可能任人搓圓捏癟,然而那晚夜襲客棧時,東蛟幫匪徒被擒住後全都當場毒發,一個都未活下來,鄧安宜手中的永安侯府的護衛卻毫無折損,由此可見,東蛟幫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早已淪為鄧安宜手中的棋子。以此推論,那東西已落到了鄧安宜手中也未可知。”

“你是說,鄧安宜手裏也有一塊?”李攸訝道,他一向跟平煜默契合拍,一轉眼功夫,便想清楚了當中的彎彎繞繞。

平煜扯了扯嘴角,將紙箋扔回桌上,身子向後靠坐在椅背上,道:“不知他手裏究竟有幾塊,如果他在籠絡東蛟幫之前便已有一塊,加上東蛟幫的那塊,那麽便是兩塊,若是才從東蛟幫手裏奪得一塊,那麽他為了弄到剩下的幾塊,往後多半會一路跟隨,斷不肯消停。”

李攸嘖了一聲道:“看不出來啊,這鄧安宜一副溫良恭儉讓的翩翩公子模樣,花花腸子卻當真不少。”

想起什麽,半真不假地感慨道:“平煜你說,這些年,但凡是京城裏勛貴之家的當家夫人,哪個不把鄧安宜當作訓子的榜樣?說他什麽溫和寬厚,謙謙如玉,堪稱京城子弟的楷模,尤其我們家老祖宗,動不動就拿我和那家夥比,說同是將門出身,她的孫子處處不服管束,像只野猴子,人家鄧安宜好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平煜瞥他一眼,見他雖然語氣微酸,臉上卻並無半分不悅,想起雲陽伯老夫人雖然性如爆炭,卻最疼李攸這個次孫,心知他之所以這麽說,不過為了調侃他家老太太幾句罷了。

李攸繼續道:“可說來奇怪,自打認識鄧安宜,我就對這廝沒半分好感,小時候也就不提了,我就記得他有一年生了重病,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月,好了之後,整個人都古怪了不少。別的且不論,你們咱們這些京城子弟在一處蹴鞠跑馬,哪回不是恣意玩樂,一擁而上?只有他年紀輕輕就老成持重,時時刻刻不忘謹言慎行,唯恐別人抓他錯處似的,我看著都替他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