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2頁)

走到桌旁,她疲累地撫了撫後頸,將那竹籃放在桌上,隨後坐下,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笑容,從竹籃中取出幾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並一捆用布包著的物事,展開來,慢條斯理挑了一支極細的筆,提起筆,細細在那面具上描摹起來。

忽然,屋角屏風後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那女子聽在耳裏,細長媚眼朝那邊一溜,旋即啟唇含笑道:“來了就來了,幹嗎還藏著掖著。”

便聽有人低低笑了兩聲,慢慢從暗處走了出來,等他整張面龐顯露在燈光之下,赫然正是鄧安宜。

走到近前,鄧安宜瞥見那女子手上功夫,朝那女子笑道:“左護法當真是志在必得,身上內傷未愈,就已經開始準備下一波了。扮成老太婆可是怕東廠的人發現你的行蹤?”

那女子莞爾道:“你今日很閑麽,不做你的侯門公子,跑我這來做什麽?”

鄧安宜牽牽嘴角,一撩衣擺在女子對面坐下道:“來看看你功力恢復得如何,用不用我幫著續力。”

女子揚揚秀眉,嬌笑道:“求之不得。”

又道:“難得你在京中廝混了這麽些年,功力倒還未退,只不知道你除了引蛇術,這些年可還有別的進益?”

鄧安宜狀似惆悵地嘆口氣道:“你該知道,那年我為了尋人,連日追襲到京城,盤桓數月,那人依然杳無音訊,我為了找處下角處,不得不想辦法找處活計,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混進了永安侯府當家丁,好巧不巧就在侯爺身邊聽差,過了幾年,他那五歲的二公子需要常隨,又派了我去跟隨二公子,沒想到這一跟就是九年,每日聽漢人唧唧呱呱,真苦得我,哪有功夫再鉆研別的秘術”

“所以你跟得不耐煩了,便索性將二公子殺了,取而代之?”女子睨他一眼,語氣輕松。

鄧安宜搖頭道:“我跟了鄧安宜足足九年,別說讀書騎馬,就連他上茅廁我都在外頭守著,他平日怎麽說話,怎麽笑,我閉著眼睛都能知道,我不扮他扮誰?何況,扮作了侯府公子,辦起事來也比以往方便很多。”

女子聽了這話,忽然想起什麽,放下手中活計,似笑非笑看著他道:“那日我見你跟那鄧家女娃娃在一處相處,沒想到你當她哥哥當得那般情真意切,旁人不清楚你的底細,我可清楚,你別告訴我你真把她當做妹妹看待,沒有旁的心思?照我看,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個鄧文瑩了吧?”

鄧安宜朗聲大笑:“為何不可?這女娃娃生得不差,又整日跟在我後頭二哥長二哥短的,喊得人心都化了,我又不是石頭心腸,怎麽就不能喜歡了?”

女子嘴角高高翹起,重新拿起那面具在手中描畫,不以為然道:“那個鄧文瑩漂亮是漂亮,卻並不怎麽機靈,可見你這些年在京中變化委實不少,以前的你可不見得會喜歡這種女子。”

鄧安宜挑挑眉,含笑道:“以前是以前,誰沒有個心高氣傲的時候?可我如今覺得,女子若是太聰明,一點也不討喜,還是天真爛漫些來得好。說實話,鄧文瑩模樣性情都極合我心意,我喜歡得緊,恨不得她從此不嫁人,日日守在娘家才好。可惜這傻丫頭心裏眼裏都只有平煜那臭小子,真叫人頭疼。那晚我故意透露幾句關於傅蘭芽的口風,本意是想讓她去用言語迷惑平煜,誰知道平煜沒中招,她自己倒傷了一場心,回來後哭哭啼啼個沒夠,叫我哄了好久。”

女子動作一頓,擡眼看他道:“我可是聽說這鄧小姐兩次親事都無疾而終,這裏頭該不會有你的功勞吧?”

鄧安宜笑而不答,只看著女子手中那面具道:“我勸你別瞎費功夫,照我看來,平煜不見得對傅蘭芽有什麽興趣。”

“你懂什麽?”女子嫌棄地瞥他一眼,“傅蘭芽這樣的絕色,哪個男人見了不喜歡?何況我跟他們一路,那回在穆王爺府又親手跟他們交過手,平煜對那丫頭有沒有意思,我心裏明鏡似的。”

說完,全神貫注地在那張面具上天上極精細的一筆,一道蛾眉便惟妙惟肖地勾勒出來。

“那你做這麽多面具做什麽?”鄧安宜往籃子裏瞥瞥,那裏面疊著一層面具,顯見得也是用來描摹五官的。“除了一個平煜,你還打算對付誰?”

“當然是多做幾張面具,給我那些徒弟用。”女子胸有成竹地一笑,“到那時候,等真施展開手腳,不怕他們不中招。”

“他們?”鄧安宜難得露出疑惑的神情。

女子笑道:“所以說你們這些男人心粗得跟什麽似的,我懶得跟你一一解釋,你且看著吧,這一回,傅蘭芽必定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