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平煜一進來,林嬤嬤便忙活開來,翻箱倒櫃,將被褥一一搬出來。

傅蘭芽立在床旁,見平煜進來後,看都不看她,只杵在桌前候著林嬤嬤準備地鋪,神情透著幾分不耐。

她猛然想起母親那本書,睡意醒了幾分,暗暗端詳一番平煜的神色,見他似乎並沒有要討論那書的打算,估計他今日事忙,暫時未抽出空來去研究那本書。

雖然有心打探一二,但也知道欲速則不達,便含笑喚了一聲平大人,打算探探他口風。

平煜聽見傅蘭芽喚他,連眉毛都未動,只冷冷嗯了一聲,再無下文。

傅蘭芽見他並不怎麽想理會她,想試探的話又憋回了肚裏,其實若不是昨晚整夜未眠,她倒不會因此便知難而退,只是她此時實在太過困乏,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精神。

平煜立了一會,想起懷中那本書,眸光一動,便要向傅蘭芽打聽那書的來歷,目光掃去,卻見她睡眼惺忪,看得出已疲倦到了極點,他冷著臉移開視線,算了,她最善強辯,就算此時問她,她精神不濟,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不如明晚再好好審她。

這時林嬤嬤已將鋪褥準備好,走過來,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對他道:“平大人,都收拾好了,可以歇下了。”

說完,見平煜沒有別的表示,便走到床旁,扶著傅蘭芽上了床,將簾幔放下。

平煜默了片刻,熄了燈,解了外裳躺到地鋪上,閉上眼睛,因疲乏得很,很快便睡著了。

可沒過多久,某些東西便如幽影般滑入他的意識。

夢境如暗流,潮來潮去,顛簸起伏,他仿佛躺在漂浮的海浪上,一路被牽引到未知的幽暗中。

眼前幻影憧憧,無數人走馬燈般一縱而過,前一刻,他眼前還是瓦剌那黑絲絨般綴滿星星的夜空,一轉眼,耳旁突兀地響起一個中年女人的低笑聲,那聲音明明粗嘎無比,卻還透著一絲媚意。

他滿心憤懣,目呲欲裂,拼了命地掙紮,可身上卻仿佛失去了力量,絲毫無法挪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團肥膩晃動的東西離他越來越近。

一只手撫上了他的臉頰,濕冷粘膩,在他臉上反復摩挲遊移,像是在品鑒獵物,片刻之後,又緩緩遊向喉結,稍停,又再往下,似乎還打算一路往下遊移而去。

他惡心得直打顫,激烈的掙紮之下,力量終於回到身上,猛的沖破禁錮,揮拳朝那具惡心至極的酮體打去。

耳旁回蕩著那女人的聲聲慘叫,可他卻覺得如論如何都無法消弭心裏那股猛獸出籠般的憤怒和屈辱,正自拼力發泄,忽然眼前一閃,又到了另一處地方,那地方分外逼仄、陰暗,頭頂有瑩白的月光灑下來。

他懷裏抱著什麽東西,溫軟嬌小,讓他舍不得放手,恍惚間分辨一會,就看見一雙盈盈雙目正看著自己,嘴唇如同花瓣般微微張著,仿佛在發出無聲的邀請,他忍不住,想低頭吻住,一低頭,猝不及防看見她胸前那目眩神迷的美景。

耳邊有個聲音告訴他,不一樣,他喉結動了動,終於,黑暗中擡起手,想要伸手觸碰,可一晃眼的功夫,眼前卻幻化成了讓他畢生難忘的惡心場景。

他一個激靈,猛的睜開眼睛,濃烈的黑暗沉沉壓下,近旁是緩而輕的呼吸聲。

他喘息了片刻,直到那種濕滑冷膩的惡心感退去,才冷冷擡手拭了拭汗,轉身重又將眼睛閉上。

早上傅蘭芽醒來時,平煜早已走了。

她坐在床前,怔怔看著地上那平平整整的被褥,忽然意識到平煜似乎很懂得照顧自己。

相形之下,哥哥也跟平煜差不多年紀,但哥哥雖在外面歷練穩重,回到家時,從來都是衣裳伸手飯來張口。

細節往往能反映出一個人過去的經歷,如今想來,當年西平侯府發配去宣府那幾年,平煜從一介侯門公子淪為充軍苦力,肯定沒少吃苦,否則何至於起居時這般利落幹凈。

正想著,林嬤嬤已經穿好衣裳下地,將被褥拾掇起來,重新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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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侗陽天氣不錯,不似前些時日那般暑熱,街上行人如織,一位老嫗攬著一個籃筐,在街上走走停停,每到一處貨郎擔前,就饒有興趣停下,拿起東西左看右看。

走到一座首飾樓前,老嫗擡頭看了看,顫顫巍巍地進去,進得店內,眯著眼睛看了會首飾,見無人理會她,便吃力地往二樓而去。

好不容易上了樓,摸到一處暗室前,她緩下腳步,左右看看,忽然一個閃身,沒進了門口。

進門後,老嫗原本佝僂的身子立即變得挺直,頭上發套亦被她一把扯下,然後,是臉上人皮面具,等她撕下丟到了竹籃裏,便露出一張極為明麗嫵媚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