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也很想他(第2/4頁)

辛意田忍不住想說“怪不得你會這麽成功,原來從小就有做奸商的天賦”,怕脾氣不好的他翻臉,改為指責:“你為什麽要做殺青蛙這麽殘忍的事?”

“烤來吃啊!我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天性殘忍,反正那些所謂的仁義禮智信都是後天培養起來的。那時候只要是活的,沒有不被我吃的,像什麽麻雀、知了、水蛇、蛤蟆、老鼠、螞蚱、壁虎等等,甚至還吃過穿山甲,味道蠻好的。”

“咦……你還真是什麽都敢吃……”辛意田聽的連連搖頭。

“我們兩個有過一次離家出走的經驗。那時候我大概四五歲,他也很小。我把家裏新買的彩電弄壞了——我跟你說過,我從小就喜歡搗鼓汽車電器這些東西,如果不是要繼承公司,我就去讀電子專業。那時候黑白電視都很稀奇,何況是彩電。他也很害怕,怕爸媽回來挨罵。不知道誰提出的離家出走,兩人背著書包從家裏出來,又不知道要去哪兒。然後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坐火車去浙江的姑姑家。”

“啊?你們兩個小孩真的離家出走啦?”辛意田無法想象這樣的事。她從小就是乖乖女,就連最叛逆的青春期也不過是成天一個人悶著不說話,也不理人。媽媽曾罵過她是“沒嘴的葫蘆”。

“還沒走到火車站就被認識的人攔了下來。天黑了,爸爸媽媽敲鑼打鼓到處找我們,急得差點報警。回到家作為哥哥的他被我爸教訓的很慘,光是檢討書就寫了一百遍。我呢什麽事都沒有,我媽還特意去街口給我買牛肉面吃。弄壞彩電的事也沒有人提起。”

辛意田羨慕地說:“哇,有這樣的哥哥真好。”

“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那樣替我挨打挨罵,遮風擋雨了。”他轉過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波瀾不驚地問:“你還愛他嗎?”

經歷了一開始的慌亂,辛意田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認真思考著他提出的這個問題,一字一句回答的很慢,“怎麽說呢?不能說是愛,只能算是暗戀吧,因為對方根本就不知道。加上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一個人突然就走了,所以,一直難以忘懷。只是這樣而已。”

然而謝得的感情比她復雜多了。他靜靜地看著她,反問了一句:“是嗎?”

她站起來,低頭將身上沾上的雜草灰塵拍幹凈,輕聲說:“我要走了,你呢?”

“我想再待一會兒。”

她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猶豫了一下說:“你,你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了,畢竟,健康最重要。”

像慢鏡頭般,蹲在地上的謝得轉過頭來,以仰視的姿態望著眼前這個他愛而不得的女子。她的背後是無垠的長空,以及浩蕩的山風。

因為光線和距離的緣故,辛意田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是莫名的,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就像夏天的雨,沒有緣故地來,沒有解釋地走。她沒有辦法多說一句什麽,帶著倉惶的心情快步離開。

一路上,她想起了很多年少時候的事。原本以為早已遺忘的那些事,原來一直都隱藏在某個地方,只是沒有契機想起來罷了。通過這些回憶,二十七歲的她重溫了一次暗戀一個人時的那種心情。

為什麽會喜歡他?也許是他不經意間的某一個動作,也許是他看著窗外沉靜的姿態,也許是他畫畫時認真的表情,又或者是他對著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具體什麽原因,辛意田已經想不起來了。在一群吵吵鬧鬧、油嘴滑舌的男生中,他是那樣的安靜,特別,與眾不同。

她每次從他桌前經過,心跳都要加速,從來不敢擡頭。有一次她吃完飯回到教室,裏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一陣風刮來,吹得滿室的書本紙張嘩嘩嘩地亂響。他桌子上的演算紙像一片落葉,悠悠然飄在地上。她躊躇不前,終於還是走過去把它撿起來。密密麻麻的一堆數字上面用紅筆畫了一個人的頭像——班主任吳大頭正目光炯炯地瞪著她。她像被火燙了一下,慌慌張張將紙壓在文具盒下面,逃離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時候她父親因病去世,母親難掩悲痛,常常以淚洗面,她開始變得沉默。家裏經濟條件也不好,學校每次要交錢,哪怕是三塊五塊,她總是為此犯愁,不敢開口問母親要。她越來越少說話,沒有什麽朋友,成績不上不下。後來母親嫁給了沈家山,盡管事前征詢過她的意見,她還是有種被遺棄了的感覺,只盼著快快長大,一心想要離開。

而他則截然相反,家境好,成績優秀,下了課總是有人喊他打球。初中三年,他們沒有任何交集。她不曾借過他的書和筆,他的球從沒有落在她的腳下,他們很少在路上碰到,也沒有分在一起做過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