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期(第8/10頁)

二堂姐的葬禮在八月末舉辦,參加葬禮的那天,韓嶼也到了,他一襲黑色西裝出現,整整齊齊地系著八顆扣子,鮮少有這麽正經的時候。

韓家大少爺的場面做得很足,身後齊刷刷地跟著兩排黑衣保鏢,儼然一副子承父業的架勢。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只有何冉退避三舍,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然而葬禮結束後,何冉還沒來得及離開現場,就被韓嶼怒氣沖沖地拉進了車裏。他腿傷還沒完全好,小瘸腿追起她來竟然也非常快。

何冉坐在封閉的車後座上,面無表情。她早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也認了。

韓嶼惡狠狠地看著她:“躲躲躲,我看你能躲到天涯海角去!”

司機將他們送到一家高級會所正門前,韓嶼的樂隊朋友們已經在台球室裏等候多時了,這其中多了一位新面孔。當韓嶼在沙發上坐下來,將那個女生樓進懷裏時,何冉明白過來那是他的新女友。

韓嶼的女朋友換過不少,清純的嫵媚的都見過,但一個個都不是善類,且沒有眼力見,經常學著韓嶼一樣把何冉當服務員使喚來使喚去,卻不知韓嶼與她究竟是什麽關系。

年輕人的聚會自然少不了酒精的助興。當然,在這種地方,他們不會喝啤酒。

韓大少爺請客,出手闊綽,直接上了兩瓶法國幹邑特產的白蘭地。幾個樂隊成員興奮地拍了拍手,雙眼發光:“今天可以一飽口福了。”

台球室裏燈光隱晦,泛著幽幽的藍,台球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響亮。每個人身邊都跟著一個美女,何冉成了多出來的那一個。

韓嶼坐在整個房間裏光線最暗的沙發處觀戰,何冉坐在他與他的女伴旁邊。當韓嶼把手伸進那位女生的裙底時,何冉選擇視而不見。

身旁兩人的動靜時有時無,何冉低低打了個哈欠,不想卻被韓嶼注意到了。

“這麽困?喝點酒提提神吧。”韓嶼一邊說著,將自己喝過的高腳杯端起來,遞到她面前。

那位女生明顯不滿了,用自己的嬌嚀聲抱怨著他的不專心。

韓嶼顯然不是會放低身段去哄女生的人,他直接皺著眉頭將她打發走。

那位女生也明顯不了解韓大少爺的脾氣,她一把將韓嶼推開,罵了句臟話就黑著臉,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這麽不懂事,就別想韓嶼再找她第二次了。

韓嶼自然把被罵的怨氣撒在何冉身上,那杯泛著透明的光澤的白蘭地仍舊保持原來的位置,停留在她面前。

韓嶼簡明扼要地說:“喝。”

何冉一動不動。

韓嶼挑了挑眼皮,幾乎咬牙切齒地說:“我忍了你很久了,你不會以為今天來這麽輕易就過關吧?”

何冉平靜地陳述:“我不能喝酒。”

韓嶼一聲冷笑,“呵,那你想喝什麽?”

何冉說:“喝你上次調得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沒有關系。”

韓嶼依舊皮笑肉不笑:“抱歉,今天我沒有心情調了。”

何冉嘴唇微微抿緊,半晌沒有說話。

韓嶼視線下移,何冉今天穿了一條莊重的黑色長裙,裙下的半截小腿被深黑色的絲襪包裹著,腳上那雙皮鞋也是黑色無花樣的。

她一張臉上清秀素雅,沒有什麽表情,配上這樣的服裝,倒像個神聖的修女。

越是神聖,越是讓人想要褻瀆。

韓嶼將那一杯昂貴的白蘭地緩緩澆在她的裙子上,“你一個罪人,不配穿這樣的衣服。”

何冉不解地看著他。

韓嶼目光狹促:“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身上可擔負著半條人命。”

何冉的眼神沉下來,“韓嶼,話不要亂說。”

這樣的眼神反而引發韓嶼一陣輕笑,他語氣裏盡是嘲諷:“你想解釋什麽?我可都親眼看見了,在那個樓梯口……”

何冉站起身,打斷他的話,盡量保持冷靜地說:“我去換衣服。”

直到淩晨四點何冉才從那家高級會所裏走出來,身心疲憊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狀態,只恨不得跟房間裏那幾個醉得東倒西歪的人一起睡過去算了。

酒精令她頭暈目眩,血糖似乎也在下降,她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站在無人的街頭,靠著電線杆勉強站穩,何冉從手包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八月三十一號。

不知不覺,原來已經到了八月的最後一天。再過不久她就要去北京了。

另一條車道上,一輛出租車拐了個彎,朝這邊開過來。何冉伸手招了招,“師傅,去不去小洲村?”

車在小洲村十字路口停下時,何冉已經睡過一覺,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付錢給司機道了聲謝,她走下車。

何冉身上穿的是向會所裏的女郎們借的緊身短裙,暴露自然是不用說了,透過薄薄的衣料甚至能看見她胸衣上的花紋形狀。也幸虧這個時間點,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否則說不定就被哪個不軌之徒拖進小巷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