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嬋娟(第2/8頁)

話語是冷厲夾帶著怒氣的,她卻聽得心中一寸寸軟到不能言明。

良久的沉默,她閉了閉眼緊緊伸手過去扣住了尹碧玠的手。

柯氏夫婦派人駐守在她公寓附近,她蹲在公寓裏直接簡短地和沈震千告了一周的假。

她的脾氣從小到現在,就算被那樣磨過,骨子裏還是個極自我的人,她現在實在沒有任何心力去做任何事情,接觸任何人。

雖然不徹底肯定派人恐嚇她的到底是誰,但是她也能猜到最可能的那個了。

確實,這裏畢竟不是S市、是A市,她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倚靠,她更不想讓S市爸媽那邊知曉一分一毫。

她從來都自認為自己能夠好好掌控自己的每一部分生活,無論遇到什麽事,和什麽樣的人牽連,她都能全身而退。

最可悲的是,到了如此境地,她竟然真的動了心想要倚靠一個人。

而那個人,根本卻連給都不願意給。

一連三天,容滋涵沒有邁出公寓一步。

沒有和任何人有過聯絡,睡、吃、洗……重復運行,不思考任何問題。

中午的時候冰箱裏還剩最後一些食材,她拿雞蛋和番茄出來做了點飯,捧著碗坐在客廳裏沉默地看電視。

洗了碗再回到廳裏,她擡眼一看,渾身僵硬地駐在了原地。

客廳裏竟然坐了一個人。

封卓倫大喇喇地仰靠在沙發上,目光交匯上她的視線,他渾身衣衫都不整,襯衣領子一個內翻一個外翻,下巴胡茬淩亂,褲子還有煙蒂烙下的好幾個印子,重度潔癖患者整個人邋遢又魄竭,臉龐上卻還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她神情漠然,動了動手指,毫不慌張地走到沙發旁把大開著的陽台門關上。

“別急著關。”他側頭看著她,閑適又輕松地報了自己的行動路線,“還要從這裏爬回你隔壁鄰居的陽台,再從他們的門出去坐電梯進地下室穿到隔壁樓。”

容滋涵點了點頭,“做羅密歐也不能讓碧玠他們的手下看到,敬業。”

他目光閃爍、眼眸有些沉,竟然沒有再爭辯什麽。

一站一坐,他們之間第一次不是互相嘲諷,不是別扭難忍,不是身體廝磨。

更像是某種平靜又慌促的制衡。

“你自便。”她亦是沒有什麽可說的,轉身便朝臥室走去上腳踝扭傷的藥。

封卓倫看著她走進臥室,沉默了幾秒,起身緊跟著走了進去。

她取了藥膏人正坐在床邊沿,曲著腿小心地揉,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也連頭都沒有擡。

長長的卷發垂下來擋了她的側臉,只看得到她挺而翹的鼻子,她纖長的手臂和腿白皙,他站在門邊看著,卻覺得自己什麽也看不清。

容滋涵上了藥想貼膏藥,誰知這時一只手突然劈手就奪過她手裏的膏藥,封卓倫整個人這時蹲在她面前,抿著薄唇沒有說話、提起了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她不掙紮。

他垂著頭,一手小心地握著她的腳,另一只手慢慢地把膏藥在她扭傷處貼好。

貼好後他不松手,就這樣蹲在地上微微擡高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你問我要的,我只給得了其中一樣。”他臉龐上沒了平時的半分不羈,一字一句地說。

他只給得了她愛情。

炙熱、心動、鐘意,身切廝磨,他動了心、他沒有辦法失去和她之間的這份愛情。

而感情,則是噬人於無形,漸漸隱隱,成為習慣,病入膏肓,此生都無法逃脫。

所以他給不了感情,這是他最後一條後路。

“尹碧玠之前在你妹妹的婚禮上就說過,說我沒有辦法進退得當。”封卓倫看著她,語氣裏帶上了一絲自嘲,“她預言的本事和家暴自己丈夫的本事一樣準,確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就不應該動你。”

如果沒有最初他也被這無法抑制的致命吸引制服,怎麽會允許自己落到這樣的田地。

他曾玩得再好,也從來不談愛情、更別提感情。

“事已至此,現在我動了,也破了戒。”他的笑容裏帶上了幾分蒼涼和她看不懂的決絕,“容滋涵,我能給你的,就只有這段愛情。”

他也和她一樣,已經沒有辦法再接受從前那般的顛沛流離、眨眼便背道而馳的關系。

“無論我是你的第幾個男朋友,無論這段愛情能維持多長,這是我想、也是我能夠在你人生裏留下的唯一的關系。”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腳背。

這是他三天日夜思慮後的義無反顧。

無論這看不到的未來裏的萬劫不復。

容滋涵低頭看著他,心中滔天巨浪翻湧。

這時家裏的門鈴慕地響了起來。

封卓倫放下她的腳踝,起身過去開門,她穿上拖鞋也朝玄關走去。

他看了一眼貓眼,嘴角撩了撩便將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