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別

羅曲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薄唇一削一合,“只要你開口,鐘成這個人乃至這個案子從此都不會再讓你有半分為難。”

他視線下睨,簡簡單單幾個字,渾然天成般的握於鼓掌之間。

“在蘭桂坊的時候你真心誠意地告誡我不要再參與案子以免惹禍上身,現在門外你未來太太對我下過手你倒是要為我沖冠一怒殺鐘成了。”容滋涵推開他扣著她肩膀的手,笑得淺而薄,“那只要我開口,你也殺了鐘欣翌?”

她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話一向是不多的,後來分開就更不願意和他說一句話了,現在這麽一長串的說下來,卻覺得字字句句流暢而舒心。

果然是和嘴賤的人較量太多了,嘴上功夫也長進不少。

一想到家裏那只守著小丸子內褲的混蛋,她突然就覺得更沒有耐心和眼前的人耗下去了。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聽了她的話還是那副溫雅的樣子,目光卻幾不可見地沉了好幾分,“涵涵,你離開我之後真的變了不少。”

“與你帶給我的有關,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無關。”她沉默片刻,平靜地道,“人總會因為很多原因變化,時間、環境、閱歷……身不由己,但是也有人變化是注定的,因為這個人最初呈現出來的所有樣子,沒有一點和他的本質相同。”

室內安靜,屋外的沈幸打完了電話敲了好幾下門以為她已經從側門回法庭了,便開門走了出去,周邊半點聲響也沒有,羅曲赫低頭看著她,忽然勾起了嘴角。

“看來與我無關的那部分確實對你來說很重要。”他這時朝後走了幾步,握著側門的門把,“當然如果你真的已經能夠判斷出人的好壞、守信或者欺騙隱瞞,那現在你選擇能夠留在你身邊的人,必然也是能夠經得住時間的考驗的。”

一句一句,承接精妙,逐層推析。

容滋涵聽了他的話蹙了蹙眉,擡頭將目光重新移到他身上。

“動你的人已經清理幹凈,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他頓了頓,溫雅俊美的臉龐上認真的表情格外動人,“喜歡你是我的事,我想為你做的、我必然會堅持到底。”

“只要不要再困擾到我的生活。”她神情漠然,絲毫不為所動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走後羅曲赫不慌不忙地打開了側門,門外早就已經站了一位黑衣男人,見他出來了,那男人立刻恭敬地低聲說,“太子,法官和陪審團那邊……”

“不用。”羅曲赫淡淡擺了擺手。

“那鐘小姐和鐘家……?”男人想了想,字句嚴謹,“這一次律法申訴司委派的律師確實有真本事,下半場要是……鐘主任的罪就真的要定了。”

羅曲赫邊走邊伸手揉了揉眉心,忽而轉了話題開口道,“阿嚴,你有沒有釣過魚?”

那男人搖了搖頭,跟在他身後身體彎得更低了些。

“其實不難,線放得長,餌把得準,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等得起。”他走到法庭門口停了步子,慢慢綻開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樣的話,魚自然就是你的。”

法官宣布完這一場的審理結果,沈幸立刻壓低聲音歡呼了一聲,起身抱住了身旁的沈震千,狗腿地道,“哥你是我永遠的偶像!你是A市法律界的一朵奇葩!”

容滋涵心情也很不錯,看著沈幸笑道,“語文水平真不錯,我發現你和唐簇越來越像了。”

夫唱婦隨一樣二。

二審揚眉吐氣地給鐘成定了罪,法官和陪審團沒有辦法在毫無瑕疵的沈震千面前捉出任何漏洞,再加上旁聽席上的人竟然真的沒有做出任何指示直到整場官司結束。

容滋涵朝羅曲赫那裏投了一眼,只見鐘欣翌握著欄杆無聲地站在旁聽席看著被押送回牢的一頭白發、面如死灰的鐘成,臉上神情悲涼。

她收回目光低頭整理資料,心裏只覺得那個看似如此溫雅的男人更可怖了幾分。

她不知道他這樣做當真是為了她,還是他早已備好了別的手段。

“舒坦死老子了!以為帶了靠山來想不到靠山竟然見死不救,你真是沒看到假人剛剛跟在羅家太子身後走出去的那個表情,敢怒不敢言,簡直活活像被閃電劈過一樣。”沈幸看完熱鬧,幫著她一起整理,愉悅地哼了兩聲突然賊兮兮地說,“晚上去蘭桂坊開一桌慶功怎麽樣……帶上你家大美男一起?”

她說話期間沈震千已經整理完資料,這時面無表情地將視線投了過來。

沈幸哪敢再多說一個字,嚇得眉毛都跳了起來,連忙把自己的嘴用拉鏈拉好。

“不了。”容滋涵這時抱了資料往外走,“蘭桂坊吵得我耳鳴,你和千哥好好玩吧,我先回去了。”

沈震千原本車鑰匙也已經拿在了手上想送她的,這時駐在了原地,看著她快步消失在法庭門外,冷峻的臉龐幾不可見地暗了幾分,嘴唇線條向下抿得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