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療(第5/9頁)

聽到我問,夏美慢慢把視線轉了回來。

“上次來這兒的時候,你母親好像非常在乎這件事情,可是你母親是怎麽發現的呢?”

夏美的目光突然充滿了挑釁。

“就是為了讓她知道,我才把剪碎的照片放到了我的桌子上的……”

自己照片的臉部被剪成碎條兒放在女兒的桌子上,做母親的當然非常吃驚,而且感到極不舒服。

“你懷疑你母親和其他男性關系親密,這件事你母親知道嗎?”

夏美不回答,只是左右晃了晃頭。從孩子的角度來看,這種事情的確無法對父母開口。不,不僅是父母,就是對朋友,可能也難以啟齒。

“看來這件事一直埋藏在你一個人的心裏。”

這次夏美很幹脆地點了一下頭。

“你的感受我非常理解……”

我再次把目光轉向病歷。

“這裏寫著你經常啃指甲,而且指甲尖兒被你啃得亂七八糟的,耳朵上由於開了好幾個耳洞而傷痕累累,這些都是真的嗎?”

“……”

“給我看看行嗎?”

夏美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把右手從毛巾被下面慢悠悠地伸到了我的面前。

夏美的右手圓潤小巧,顯得特別年輕,每一根手指都煥發著青春的光澤。

我輕輕地撫摩了一下她的手,柔軟溫暖。我真想就這樣一直握下去,但馬上又凝神朝她的指尖望去。

人們常說指甲是青春和健康的晴雨表,夏美的指甲顏色的確宛若櫻花一般,閃閃發光。

然而她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卻剪得很怪,指甲蓋上還有幾處小小的傷痕,使她的指甲尖兒呈一種鋸齒形狀。

這恐怕都是夏美咬出來的吧。由於接觸到年輕女孩兒活生生的世界,我感到有些窒息。

可是夏美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指甲啃成這樣呢?畢竟這屬於一種自我傷害行為。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啃指甲的……”

“從很久以前……”

夏美雖說把手遞給了我,可回答我的問題時態度卻十分冷淡。

“為什麽?”

進行心理治療時按理說醫師不應該東問西問,讓患者自由自在地傾訴最為理想,可是眼下如果我沉默不語,夏美也不會主動訴說什麽。

“你是否有過非常煩躁不安的時候?”

“我啃指甲的時候,心裏感到非常寧靜。”

原來如此,不知怎的,我竟也接受了她的說法。

“可是這樣一來,你就塗不成指甲油了啊。”

“反正在學校塗指甲油的話,也會被校方批評……”

在日本的高中,有些學校允許學生塗指甲油,有些學校則禁止,夏美上的學校看來禁止學生塗指甲油吧。

“這也和你母親的事有關嗎?”

“有沒有關系我也不清楚,只是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在啃指甲了。”

啃指甲是一種情緒不安定的表現,這在書本上有過記載,但是眼前夏美被啃壞的指甲,已經遠遠超過了情緒不安的程度,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仿佛她是要把某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啃掉似的。

“把你的耳朵給我看看,好嗎?”

聽到我的話,夏美聽話地把頭扭向一邊,用右手慢慢地撩起了披肩發,隨著染成淺栗色的頭發一層層被撥開,頭發下面露出了戴著金色耳釘的耳朵。

至今為止,大概因為夏美化妝過濃的原因,我一直沒能發現她從耳朵到脖頸的部分,白得近乎透明。

如果夏美的學校禁止學生塗指甲油,那麽戴耳環就沒問題了嗎?

還是因為耳環可以藏在頭發裏面,她是悄悄戴的?總之,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近在咫尺的距離,細看年輕女孩兒從耳朵到脖頸的部位。看著夏美十分柔軟的耳朵及呈幾重螺旋狀的耳廓,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上去。

看來心理咨詢師也是一個充滿誘惑的職業。我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羨慕……我趕緊警醒自己,用稍稍冷淡的聲音詢問:

“對不起,我摸摸可以嗎?”

夏美沒有回答,我就理解為同意,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耳朵。

夏美的耳朵和手一樣,比我想象的還要柔軟,我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耳垂,在金色耳釘周圍可以看到點點細小的傷痕。這都是些針孔大小的傷痕,一共有四處,特別是在耳釘旁邊的傷口顯得很新,結著黑色的瘡痂。

“這周圍有些傷口,這些耳洞都是你自己紮的嗎?”

“不是……”夏美答完接著說。

“第一次是去醫院做的,其余的都是我自己……”

穿耳洞這種事自己也能做嗎?我感到匪夷所思。

“很痛吧?”

“用毛巾包著冰塊,先冷敷幾次,然後再穿耳洞,所以也不是很……”

夏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只是聽她說,就已經感到耳垂的地方變得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