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狀態

總院花冢醫院一帶是安靜的住宅區,在多摩川沿岸的河岸空地上,少年們有的打棒球,有的踢足球,還可以看到一些遛狗散步的人們。

從我住的大森出發,先坐JR(日本鐵路公司)線到大井町,然後換乘東急大井町線,坐四五十分鐘就到了醫院。一想到從住宅密集的大森去空氣清新的住宅區上班,而且沿途電車很空,就覺得非常舒服。

我只有每星期二、四去赤坂的“冰見子診所”,所以其他幾天要去花冢醫院上班。

花冢醫院除了門診室和檢查室以外,還有九十張病床,分成東樓病房、西樓病房和特別病房三個地方。

以前男患者住在東樓病房,女患者住在西樓病房,男女是分開的。五年以前,冰見子醫生提出把男女患者放在同一棟病房,患者恢復得較快,所以現在變成了男女合住,不管哪棟病房都住著三四十個男女患者。另外,特別病房是收容那些特別吵鬧或有暴力傾向的危險患者的地方,所以整棟病房是封閉式管理。

我主要負責東樓病房,被任命為主任,其他就是協助冰見子醫生診治前來看病的患者,當然也包括去赤坂的分院工作。

包括社會福利工作者在內,花冢醫院共有四十名護士,除了白班還有中班和夜班,另外急救車送來緊急患者的時候,有些患者發出異常的聲音,有些患者亂跑亂鬧,甚至還有要自殺的患者。這時除了值班人員以外,還要緊急召集其他的工作人員。

常勤的醫生是院長冰見子醫生和佐藤醫生,另外還有從城東大學附屬醫院到這兒出診的年輕的圓山醫生。城東大學是冰見子醫生畢業的學校,她曾經在那所大學附屬醫院精神科的門診部,進行過一段時間的臨床實習。在那裏她的美貌同樣引人矚目,吸引著很多醫生主動去接近她,據說教授們也非常喜歡她。

有時我會開車上班,從大森經過第一京濱開到八號環線,然後到上野毛,有時要用近一個小時,比坐電車還慢,但是我非常喜歡自己開車上班。

我的車是我以前就喜歡的客貨兩用車,對低工資的我來說是一件奢侈品,但是我沒有其他的愛好,車是我唯一的樂趣。

幸好醫院的場地很大,也有停車場,所以我每次都把車停到工作人員專用的停車場上。

為了這輛車,中川涼子也曾挑過我的毛病,理由是這輛車對我來說太豪華了。

然而這種事不用她說我也明白。這輛車的確和我的身份有些不太相符,但是有追求一點豪華的想法也無可厚非吧?

我的夢想是有一天開著這輛車帶著冰見子醫生去遊車河,但是不知是否能夠實現。我期待著什麽時候冰見子醫生突然有急事,然後對我說:“你開車送我去。”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可以說我時刻都在準備著。

當然涼子是不會知道我這些想法的。她認為與其買這種昂貴的進口車,不如買些家具把自己的住處安排好才更為實用。這是她的意見,可是我有我的做法。

也就是說,涼子作為一個女人,享受生活的方法和我截然不同,但仔細回想一下,買這輛車也有涼子的原因。

因為有一天,她忽然開始拒絕和我做愛,我再三請求,她就是不肯。“你不滿意我什麽地方?”我忍辱問她。“你是個好人,但是太單純了。”“單純有什麽不好?”我又問。“也就是說,你把生活看得太簡單了。”她冷淡地回答。

我以為涼子是因為我愛慕冰見子醫生而心存不滿,誰承想從那時起,她已經和一個男老鄉開始交往起來。

這件事我也是最近從涼子的一個朋友那兒聽說的,因此那時她覺得怎麽跟我頂嘴都可以的吧。從我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涼子就有點兒狂妄,然而這次她竟然批評起冰見子醫生的治療方法來了,就是膽子再大,也應該有個限度。

如果這件事傳到冰見子醫生的耳朵裏,說不定涼子馬上就會被解雇。

涼子十分清楚這些,但仍然一口咬定是冰見子醫生的錯誤。是因為她至今還嫉妒我愛慕冰見子醫生才出此言,還是真如涼子所言,冰見子醫生的治療方法的確存在問題呢?

無論如何,我有必要和涼子兩個人單獨見上一面,具體詢問一下那個有問題的患者的事情。

位於上野毛的花冢總院和病房之間的距離較遠,所以同在一家醫院的工作人員,有時一天也碰不到一面。

因為護士采用的是三班倒的工作制度,白班是從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中班是從下午四點到夜裏十二點,夜班是從夜裏十二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所以病房不同的話,即使在同一天的同一個工作時間裏,有時也見不到面。

自從聽到中川涼子對冰見子醫生的治療有所不滿之後,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談談,可是我有空兒的時候,她上夜班,我中間還要到“冰見子診所”工作,所以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況且談話的內容涉及患者的治療,也不可能在醫院裏面隨意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