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離
一
深夜一點,“星期三的早晨”要打烊了。
還有真吾和一對男女客人沒走,這對客人也站起來準備離開了。
“謝謝!”
老板娘把兩人送到電梯口後疾步走回來。
“哎呀,今天終於結束啦。”老板娘一臉疲憊。
“我還在這裏嘛。”
“你不算客人。”
店裏還剩老板娘、真吾和上晚班的三個女孩兒共五個人。
“可能希望我也快走吧。”
“是啊……”
老板娘一邊點頭,一邊清點銷貨賬單。
“不過,我倒是挺喜歡最後一個洗澡的感覺。”
“你說什麽,最後一個洗澡?”
“類似於酒吧快要打烊時喝酒。”
“你該不是把酒吧誤當成澡堂了吧?”
“沒有。老板娘說過‘澡堂打烊時’吧?”
“以前說過……”
“當今的公寓裏都有浴室,去公共澡堂的人少了。”
“直到兩三年前,我還去澡堂呢。”
“阿真的房間裏有浴室吧?”
“有,但是燒熱水挺麻煩,水也不及澡堂裏熱。”
“那倒是啊。”
“我與室友去洗澡,一般過十二點,人極少,有時只剩我倆。兩人還得謙讓:誰先洗呢?”
“趕緊一同洗完,不就行了嘛。”
“坐在收費台上的人可能也這樣想。他們越是這樣想,我倆越堅持慢慢來。”
“真是兩個怪人。”
“見兩個人還慢慢悠悠,澡堂的工作人員就進到裏面,把木桶排成三角形。”
“那樣還堅持嗎?”
“這是男人的志氣。”
“這是不正常的志氣……”
“過一會兒,他們又開始給浴盆扣蓋子,按順序把木板全部鋪上。只剩下我們在用的兩個浴盆,直到只剩下脖子部分。”
“居然被搞成那樣還不撤,可真待得住啊。”
“有人竟然連熱水給放掉。”
“都不像話……”
“賴在澡堂裏不討人喜歡,不像話。現在你這裏也一樣,酒杯接二連三地都撤下去了,只剩下我的啦。”
真吾又把酒杯端起來。
“別喝啦!走吧!”
老板娘把賬單夾在賬簿裏,放進手提包。
“阿圭,你可以走啦!”
正在洗酒杯的叫阿圭的女孩兒幹到一點鐘就要收工。
“辛苦啦!”
聽老板娘這麽說,女孩兒便擦了擦手,做收工回家的準備。
“老板娘,咱們去外面喝點兒好嗎?”
真吾把最後的一口威士忌喝幹後,發出邀請。
“可以,你不回家去嗎?”
“明天是星期六,休息。”
“你可是燕爾新婚呀!”
真吾三個月前剛剛結婚。
“已經一點半啦。可能太太在家等著你呢。”
“我想跟老板娘說點事兒,所以不急著回家……”
“什麽事兒?”
“在下一個店裏說。”
真吾好像有點醉了,但是,他不是個習性不好的男人。
“阿圭也一起去吧?”
老板娘招呼準備回家的女孩兒。
“我明早有事兒,要先走一步。”
“好吧,那再見!”
老板娘點點頭,站了起來。
老板娘和真吾離開“星期三的早晨”,去了一木大街後面一個名叫“小型”的酒館。
這家店開到夜裏三點,老板娘經常打烊後去那裏喝酒。
反正是喝酒,不如在自家店裏喝得隨意,不過,去別家店省心省力。
兩人並排坐在吧台的一端,點了兌水威士忌。
“再來一個比薩餅!”
老板娘肚子有點餓了。
店的中央有個青年在自己演奏歌曲。因為這家店開到下半夜,兩個人入座後,不斷有客人前來。
老板娘把座椅往真吾身邊靠了靠,問真吾:
“什麽事兒?”
真吾露出困窘的表情,一邊往上攏頭發,一邊回答:
“我覺得還是不成功。”
“你指什麽?”
“結婚。”
老板娘把叼在嘴上的外國香煙拿回手上,側目看了看真吾。
“你不是喜歡自己的太太,才跟她結婚的嘛。”
“那倒是……”
老板娘曾聽真吾的同事新谷說起過他太太的事兒。
他太太家在橫濱,嶽父做貿易商,好像很有錢。真吾和她是通過公司的專務董事介紹相識,不久前結婚的。真吾的父親是某個地方大學的教授,他自己是一個叫M的一流商社的職員。一般人認為,他們是很般配的一對夫妻。
他太太雖然不是特別漂亮,卻是從東京的馳名大學畢業的,精通茶道、花道和烹調,而且是日本舞蹈的藝名取得者,可以說是個理想的新娘。
“你們經常吵架?”
“不是。”
“有什麽看不中的地方嗎?”
“沒有。”
“把你照顧得挺好吧?”
“挺好……”
“那你沒什麽不滿嘛。你要沉穩知足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