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骨(第4/9頁)

正太郎又站起來,按了按腰部的髖骨凸起部位。

“不需要那麽多,光這個突出的部分就夠了。”

“這兒也是骨盆嗎?”

老板娘一邊摸著自己的髖骨,一邊問道。

“這是在一個叫髖骨的骨頭邊上,好像還是屬於骨盆。”

“人要是沒有這塊骨頭的凸起部分,活動起來沒事兒嗎?”

“這骨頭好像不是那麽重要。這塊骨頭上附著單位肌肉通到大腿。據說這塊肌肉很小,摘除後還能長,不用擔心。”

老板娘還在撫弄自己的髖骨。

“只是有個問題,人在穿褲子系皮帶時,正好在這髖骨的上方,所以暫時不能系皮帶。”

“那怎麽辦?不穿褲子嗎?”

“可以穿吊褲帶嘛。”

“也是啊。”

“好像也就疼十多天。”

“必須得住院吧。”

“據說摘掉骨頭後,住兩三天院就行。”

“那是動大手術啊,光是出血就不得了。”

“妙子旁邊那個老太太住的床位,明天就空出來了,也許我和她住在一起。”

“那就是說,一個被取骨頭的人和一個被換骨頭的人並肩住在一起。”

兩個人說到這裏,互相注視著對方的臉龐,繼而笑了起來。

“還有,那培植的骨頭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的,這樣也行嗎?”

“不管是誰的,只要是人骨就行。過去好像是從胸部摘取肋骨移植培育,近年來做肺病手術摘除肋骨的病例少了,骨頭不容易取得。”

“死人骨頭也行嗎?”

“據說人死後馬上冷凍,骨頭仍能用,但不能從人家的屍體上硬去摘取啊。”

“那倒是啊。”

“所以,不得不用身邊比較親近的人的骨頭。”

“像你所說,有人提供骨頭還行,沒有人願意提供骨頭可就難辦了。”

“最近好像正在研究用牛或羊的骨頭做替代品呢。”

“用動物的骨頭?”

“好像在進行各種化學試驗,設法不讓其化膿或產生變態反應。可研究來研究去,還是不如人骨。”

“怪不得呢。”

老板娘鄭重地點點頭。

“那你今天節酒就是為了做手術嗎?”

“麻醉不管用很討厭啊。”

“全身麻醉?”

“不,局部麻醉,據說手術過程只需要三十分鐘左右。”

“那我去看看。”

“不用,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手術。”

“我是去看看你們兩個人是不是很要好地並排躺在一起。”

“我這個手術是光摘取骨頭,很簡單,沒事兒,她可要把傷口全部打開,移植新骨。”

“那我就不去啦。我送你條吊褲帶好嗎?”

“真的嗎?”

“我找條好的,明天或者後天給你送到醫院去。那吊褲帶可以隨意地調節長度啊。”

“沒用過,不太清楚。”

“我的父親很胖,我見他系過這東西。”

老板娘說到這裏,又小口喝涼酒。

“你真是了不起啊。”

“什麽呀,你怎麽會這麽說……”

“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而把自己的骨頭摘掉,這真是愛之入骨啊。”

“沒辦法嘛。”

“將你自己的骨頭植入你所愛的人體之內,是很浪漫而優雅的。妙子該是多麽幸福啊。”

“不知她作何感想,我現在只能做到這一點兒。”

正太郎略顯羞澀地把酒杯送到嘴邊,欲張口飲用,可能是突然想起了明天的手術,又輕輕地把酒杯放回到櫃台上,一口沒喝。

第二天上午九點,井田正太郎趕去妙子所住的下北澤地名,位於東京世田谷區。飯冢外科醫院。

術前所必需的血檢和尿檢均已結束,只等動手術了。正太郎在向傳達室報告了姓名後,徑直跑去三樓妙子所住的病房。

妙子看到正太郎,把正在閱覽的周刊雜志放在枕邊,爬起身來。

“你的手術要開始了嗎?”

“據說十點開始,你呢?”

“好像是下午兩點開始做。”

“那就是說,今天上午從我這兒摘取骨頭,下午再給你植入體內。”

“真是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罪,還要摘取骨頭。”

“沒事兒。可能手術後,我也會住在這兒吧。”

“護士說可以,但大夫不太贊成,說男女不宜住到一個病房裏。”

“可我們並不是外人。”

“好像護士把大夫說服了。”

“那當然好啦。”

正太郎在空著的床位上坐了下來。

“我可能和你在這裏住三天吧。”

“你的傷口也一定會很疼的。真的對不起!”

“別說這些啦!我是期待著你痊愈才來這兒的。”

正太郎裝出很剛強的樣子來。他從來沒做過什麽手術。到底能不能忍受得了手術的疼痛?麻醉不管用以後,會疼到什麽程度?骨頭被摘除後,傷口何時愈合?他心裏沒底,想起來總有點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