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5頁)

於是他認真的和她生活,什麽龐大的事業,什麽美國股票上市公司,統統都不要了。他就只專心地守著他的惟惟,躲過他二十八歲的那場浩劫。任何的功成名就,在這場浩劫過後,他都可以輕易地再經營起來。他是如此深信著。

十二月八日,他刻在靈魂裏的那個日期。

結果惟惟的死提前兩個月。

如果第一次失去惟惟讓他痛徹心扉,第二次就是毀滅性的。

為什麽?他那樣千般的算計、萬般的安排,日日夜夜的守護,究竟發生了什麽錯誤?

唐健幾乎絕望。

但是他還有機會。幾乎是同樣行屍走肉的,他熬到蟲洞裝置完成的那一天。

對其他人來說,這是他們的初次,對唐健來說,這是他的第二次。

他把實驗有誤差的事實告訴他們,雖然那些人不明白為什麽他知道,但他本來就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這個神情冷漠但眼中藏著一團火的男人,一直以來總是神秘許多,卻對他們的實驗極有幫助。

於是經過實驗校正,他們發現了,雖然鎖定了一個點,但能量投射之後會產生一定程度的震蕩,就好像石頭丟進水裏,會產生波浪,水面上漂浮的花瓣會時近時遠的被牽動。這個“牽動”實際計算出來的時間是兩個月,所以他回來之後,原本發生在他生命裏的事件,都有可能被提前或推後兩個月,在這之間震蕩。

兩個月。好,他記住了。

十月八日和十二月八日。

他依然自願擔任第一位人體實驗者。

但這一次的計算,他們發現時間線震蕩得更亂。只有唐健一個人明白原因,因為原本最平穩的那個曲段被他用掉了,波瀾引動,於是那個點消失了。

最後勉強計算出另一個比較平緩的曲段,唐健發現那是他原先第一次回來的十年以外。

也就是,時間線被波動了之後,要再找出另一個平衡的點,起碼要在十年以外,才不會被其他波長幹擾。但往下數的第十年就是二十八歲那年,時間太近,他不想冒險,於是他選擇往前推算,到了他八歲的那年。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每一次要回到過去,都要發出極大地能量,對應在現實就是一件災難。第一次回來時,十八歲的唐健滑水“溺斃”,這短短幾分鐘讓他得以切入回自己的身體,重掌意識。第二次則是八歲的唐健在遊樂場發生意外,幾乎流血過多而死。

這一年,同時也是他父親要到東南亞開工廠的那一年,原本是要搬走的,但最初是唐健鬧著不肯搬家,父母只好在台灣留了下來。這一次,等他回復神智,少了那個“鬧著的唐健”糾纏,東南亞之行已成定局。

就這樣,八歲的他被接往泰國,這一回錯過了和惟惟共同成長的機會。

生命線,改變了,牽一發而動全身,於是,許多命運的細節也都改變了。

“等一下!”惟惟猛然張大眼,往後坐在自己腳跟上。“我記得了。我好像真的有印象。我小時候有個哥哥住在隔壁,可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搬走了。”

“六歲。”唐健親吻她的額角,很肯定。

所以,他們真的很早就認識了。

所以,如果命運沒有改變,他們真的會變成戀人。

惟惟怔怔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一次,唐健強迫自己忍耐。因為他有更長的時間籌備,他不能再忍受出現任何意外。

同樣是三十歲男人的靈魂,藏在一個八歲稚子的體內,他收斂鋒芒,不引人注意,然後用他父親的電腦,開始進行他的工作。

遠在這個計畫開始之前,甚至遠在蟲洞被發現之前,他已經在寫那個未來才用得到的程式,並且將他已知的問題一一除蟲、精進。

到了十八歲他要求回台灣念大學,本來以為可以就這樣找回惟惟,但,奇怪的事發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線被攪動得太過於紊亂,以至於他們之間出現相斥,每當他試著和惟惟接觸,她總是會發生意外,意外的強度則隨著他與她接觸的親密度有所差別。小到摔倒破皮,大至差點被樓上跌落的花盆砸得頭破血流。

唐健開始覺得恐懼。難道,惟惟不能再回到他的生命裏?

好,無所謂,那他就和她保持距離。他可以滿足於遠遠地看著她、守護她,只要熬過那個生死大關。

一旦熬過去之後,一切就是全新的開始。那時候,他們都年輕,他還有長長地時間可以重新追求她。

於是他斂盡鋒芒,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外貌,蓄起頭發戴起眼鏡,讓自己變得毫不起眼,只求惟惟不要注意到他,讓他在暗處默默守候。

只是,強烈的愛意終究忍不住。

於是明明長她兩屆,卻硬是降級到和她同屆;明明一開始掩人耳目的選了個生物系,卻還是考回了資訊系和她同班;明明早八百年前英文聽說讀寫流利,連做夢都在講,卻在聽說她英文可能被當之後故意繳白卷,然後下學期和她重修同一堂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