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你是誰?(第3/46頁)

系香把那長方形的東西放在桌上,掀開蓋布,杜小曼大喜,是一把琴。她立刻拉椅子坐到桌邊,兩爪按到琴弦上,用力撥撓起來。

錚錚錚,鐺鐺鐺——魔音刺破夜空,杜小曼一邊惡狠狠地撓,一邊邪惡地瞟看著系香四人扭曲痛苦的表情。

嘔死你們!冤枉老娘,說我是邪教,還讓慕渣男天天來膈應我,好!我睡不著,就讓你們統統不得安生!

她清清喉嚨,和著錚錚琴聲,開始唱:“彈棉花呀,彈棉花——舊棉花彈成新棉花——舊棉花不彈還是舊棉花——啊啊啊——彈棉花呀,彈棉花……”

歌聲與琴聲交匯,嘹亮地回蕩在夜空。馬廄裏的馬匹打了幾個噴嚏,不安地躁動。

半個鐘頭後,杜小曼停下音樂,端茶潤了潤喉嚨,問四個明顯松了一口氣的丫鬟:“我唱得好聽麽?”

系香敬業地笑著說:“好聽,郡主的曲子好別致啊,不知是在哪裏學到的?有些晚了,明天還要趕路,郡主早些休息吧。”

杜小曼慢條斯理地說:“不急不急,不知道為什麽,今夜我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特別想唱歌。可能因為月色太美了吧。”

她一臉深沉地看著窗紙,正因為窗戶合著,她不知道,其實今晚是陰天。

系香再問:“郡主的這支曲子到底叫什麽名字呢?”

杜小曼用手緩緩撫摸著琴身:“這首歌,叫做月下彈棉,抒發了一種,期待的情懷。”

系香的雙眼在燈下亮了亮:“期待?”

杜小曼深沉地緘默。

系香再試探著問:“郡主,還想再唱麽?”

杜小曼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今天真是,心緒混雜啊……那就,再唱一首吧。”她看看那架琴,“只是,這首歌會更激烈一點,不能用這件樂器了。你們去給我找根棍子來吧。不用太粗,用雞毛撣子代替也行。”

系香等人又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穿蝶奔了出去,不多久,真的找來了一根不粗不細的木棍。杜小曼從盆架上取下臉盆,倒扣在桌上,用棍子敲打兩下,試了試音,用力擊打盆底,清唱了一支勁歌。

“嘿,蛋炒飯!最簡單也最困難!飯要粒粒分開!飯要裹著蛋!嘿,蛋炒飯……”

在距離這個房間兩道回廊的靜室內,坐著三個睡不著的男人。

慕雲瀟揉著眉心,喃喃道:“彈棉花……蛋炒飯……這定然是一種暗語。月聖門的余孽也許就在附近,寧相,萬不可松懈。”

寧景徽緩緩地道:“王爺,你當初不該那麽對待唐郡主。”

慕雲瀟目光渙散:“是,本王是應該對她好一點。當初她剛進門時,只是有些郡主的傲氣,卻不曾想越來越癲狂,時至今日……是不是月聖門有什麽藥物,能夠亂了人的神智?”

寧景徽垂下眼簾,看杯中的茶水:“我覺得,並非如此。”

秦羽言聽著窗外的歌聲,一言不發。

終於,杜小曼敲得手酸了,也唱累了,停下來喝水準備睡覺,敲門聲響起,一個丫鬟端著托盤走進房內,把一盞小盅放到杜小曼面前。

是燉好的雪蛤梨羹,杜小曼拿起銀匙,挑了一勺嘗了嘗,綿香甜軟,不熱不冷,恰到好處。

杜小曼很受用地把梨羹喝了,爬回床上睡覺。

燈燭剛熄,濃重的夜中忽然響起清幽的笛聲。

笛聲恬淡婉轉,如銀星的光輝下靜謐的湖泊,如幽深的山谷中,最柔軟的風。

杜小曼躁動的情緒在笛聲裏漸漸沉靜,這是秦羽言在吹吧,和他之前的吹的樂曲風格很像。

明明是青春年少的皇子,卻總讓杜小曼聯想到暮靄與晚鐘,沉靜安詳。

杜小曼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夢裏是煙花三月,江南柳堤,她手挽著柳枝站在河畔,看燕翅點出水面上的漣漪,忽見一葉扁舟自遠山薄霧中來,淡紫衣衫的男子立在船上,被霧靄隱去了眉目,衣袂風流。

那船漸漸行近,船上的人似在喚她的名,淺白的霧氣一點點褪去,他的輪廓漸漸清晰……

杜小曼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身,捂住額頭。

神啊,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夢見的是……內容還如此言情!不,不,肯定是這兩天受得刺激太深,大腦抽掉了!肯定的!

天已大亮,室內一片光明,床前的幾個丫鬟都目光炯炯地看著杜小曼,系香試探地問:“郡主可是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