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4/5頁)

“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就轉過身子,輕悄而迅速地走出去了。

嘉文閉上眼睛,心底有一陣激蕩,眼眶不禁濕了。墮落、毀滅、沉淪!這就是自己,不可救藥的自己!惡劣到不能再惡劣,憑什麽湘怡還要這樣一往情深地待他?湘怡,湘怡,但願能有她萬分之一的安詳本性和自持功夫!

湘怡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進來了,裏面還打了兩個雞蛋,把面放在嘉文面前,她輕聲說:

“吃吧!當心涼了!”

嘉文想說什麽,但他太饑餓了,那面又那麽香噴噴地誘惑著他,拿起筷子,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湘怡仍然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推開碗筷,他好久以來,第一次正眼打量湘怡,她瘦了很多,顯得更加弱不禁風和楚楚可憐。他心情激蕩,不自覺地凝視著湘怡,竟看呆了。好半天,兩滴淚珠從湘怡的大眸子裏跌了出來,她清瘦的手指憐惜地撫摸在他滿是胡子的下巴上,用令人心碎的、溫柔的、啜泣的聲音說:

“嘉文,你醒醒吧!”

嘉文攬住了湘怡的腰,那細小腰肢,瘦得不盈一握。一時間,他覺得有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說起。湘怡帶淚的眸子哀懇地望著他,把他五臟六腑都揉得粉碎。

“你改了吧,嘉文,從頭做起吧!嘉文!只要你肯戒賭,什麽都會好轉的。”

搖籃裏,嬰兒從熟睡中醒來,饑餓地哭了。湘怡放開嘉文,走到搖籃旁邊,抱起才三個月大的小念念。把念念送到嘉文的面前,她淒楚地說:

“你看,嘉文,孩子等著父親來保護她,養育她,把她撫養成人。”

嘉文不由自主地接過孩子,小念念被抱起來,就不再哭了,張著對好奇的大眼睛,望著幾乎難得一見的父親。嘉文也注視著那張不解一事的小臉,突然生出一種新奇的感動。湘怡把手放在嬰兒的下巴上,逗弄著她說:

“小念念,你看,這是你的爸爸呢!”

嘉文心內一動,為人父的責任感和湘怡的哀婉柔情打倒了他,擡起頭來,他懊悔地、內疚地、乞諒地望著湘怡,鄭重地發下重誓:

“如果我再賭錢,我就死無葬身之地!”

新的一天來臨的時候,似乎充滿了光明。早上,太陽明朗地照耀著,一群麻雀在大榕樹上吱吱喳喳地築著巢。湘怡難得笑得那麽開心,早餐桌上,嘉文由衷地向杜沂道歉認錯,發誓戒賭,又吞吞吐吐地說出還欠人將近兩萬元的賭債,不能不還。杜沂深沉地注視著嘉文,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必須對嘉文再做一番努力。

“假若我幫你還清這筆賭債,你能不能重新做人?”

“我發誓,爸爸。你相信我,這一次我是痛下決心了。”

“好,”杜沂幹脆地說,“我幫你還!不過,你要知道,這是我退休金裏最後的一點錢了。給你之後,家裏就一點余款都沒有了。”

“我去做事,賺了錢來過日子,節省著過,或者可以勉強夠。”嘉文說。

“我也去做事,”湘怡說,“兩個人的薪水加起來,一定能夠維持這個家,當然,不能再浪費了。”

大家商談的結果,只要努力,前途還充滿希望,嘉文訂下許多新的生活計劃,包括如何開源節流,大家都看到光明的遠景,感染到愉快和興奮。於是,杜沂捧出了他最後一點養老金,交給嘉文,叮囑著說:“先去把債還了吧,還了債就算以往那段荒唐日子全結束了,回來我們再訂以後的計劃。去吧,快去快來,把借據都要回來,可別一去就不回了!”

嘉文的眼圈紅了,接過老父親那最後的一點錢,他的聲音哽塞了:“我實在該死,爸爸。”

“別說這些話,只希望你以後完全換一個人,好好做事,好好努力。”嘉文拿著支票,向門外走去,湘怡追過去說:

“中午回來吃飯!”

“當然,我一小時就回來!”

嘉文走了,湘怡和杜沂都覺得十分興奮,多年來積壓的愁苦一掃而空,像天氣般明朗踏實。只有嘉齡撇撇嘴,冷笑地說:

“好吧,又丟下水兩萬塊錢,以後大家喝西北風!哥哥這一去,會回來才有鬼!他一定用這兩萬元去翻本,然後再輸得一塌糊塗,丟下更多債,看吧!”

“你不該對嘉文這樣沒有信心!”杜沂責備地說,“我了解嘉文,他這次是真的後悔了!”

“後悔又有什麽用?他抑制不了誘惑。魔鬼已經把他的魂吃掉了!”

“不許胡說!嘉齡!”杜沂大聲斥責。

嘉齡擡擡眉毛,不說話了。湘怡自己上菜場,給嘉文買了他最愛吃的大蝦,準備好好地讓他享受享受家庭的溫暖。杜沂一直站在院子裏,表面是看麻雀築巢,事實上是在等嘉文回來。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也過去了,三小時,四小時……都過去了。嘉齡不幸言中,嘉文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