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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傷,它應該跑不了太遠,或者我們折回去再找一找。”胡如葦建議地說。

“羌是一種狡猾的動物,它一定匿藏起來了,”紀遠說,“那一槍只打中後腿,就動物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我看,找到它的希望並不很大。”

“不妨試試看!”嘉文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再折回去找吧,我還沒有放過一槍呢!我希望——我也能小試一下身手。”

他們又折了回去,在羊齒植物和荊棘叢中搜索,那狡猾的動物毫無蹤跡,他們幾乎已經決定放棄了。忽然,胡如葦大聲地驚呼了一句:“在那兒!”

“哪兒?哪兒?”嘉文追著問。

胡如葦指著一棵闊葉植物,在那植物像芭蕉葉片般闊大的葉縫中,一個褐色的毛茸茸的東西正半掩半露。嘉文又迫不及待地舉起了槍,紀遠喊了聲:

“別放!”

“怎麽?”嘉文不解地仰起頭。

“不必浪費子彈!”紀遠說著,走過去,用槍杆挑起了那毛茸茸的東西,竟是一團金絲般的植物,附生在一塊朽木上面,“開槍打這東西,才是鬧笑話呢!山地人常把它們做成動物形狀出售,據說這茸毛可以止血。”紀遠拋下了那塊東西,“走吧!不必找了,希望回到營地就有東西可以吃,我已經餓得頭發昏了。”

“我們可以烤飛鼠吃!”胡如葦舉起那只飛鼠看了看,那長著薄膜的醜陋的玩意,用一對細小、光禿、沒有睫毛的眼珠瞪著他,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吃這東西?除非人都變成了獸類。

雖然不再抱著大希望去找尋那只羌,但他們仍然小心翼翼地在叢林中走,同時四面搜尋。再走了一段,有一個山地人歡呼了一聲,他們都看到一片染血的羊齒植物,跟蹤著這個新發現的痕跡,他們又轉入了叢林深處。接著,紀遠站住了,用手對後面的人擺了擺,禁止他們前進。大家都停止步子,伸長了脖子看,那只羌正停在一棵落葉松的前面,筋疲力盡,瞪著一對乏力的眼睛,狐疑地望著面前的敵人。

紀遠舉起了槍,還沒有扣下扳機,身邊猛地響起一聲砰然槍響,那只羌頓時應聲倒地。同時,嘉文狂歡地大叫大嚷起來:

“我打中了它,是我打中了它!”

他向那只倒地的羌奔去,手舞足蹈得像個天真的孩子。紀遠還托著槍,但已用不著放了,他把槍向後面一撤,槍的把手碰著了旁邊的大樹,意外就在這一刹那間發生了,他聽到一聲槍響,看到火光從他的槍口冒出去,他立即知道發生了什麽,沒有關上保險的槍,因把手和大樹間的撞擊力而走了火。他提著嗓子大叫:

“嘉文!躲開!”

一切都遲了。

嘉文突然止了步,槍彈從他的背脊中射入,他愕然地回頭,搖晃,大約半秒鐘,就木頭一般地撲倒了下去。紀遠拋下了槍,奔跑過去,跪在地上凝視他。

他的眼睛張著,那張年輕的臉秀氣而蒼白,帶著幾分孩子氣。他的嘴唇蠕動著,輕輕地說:

“告訴可欣,是我打到的!”

“嘉文!嘉文!”紀遠叫。

他的頭側向一邊,不再說話。黎明的曙光從樹隙中照進來,安詳地射在他年輕而漂亮的臉上,也射在那只醜陋的、仰臥著的獵獲物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