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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山地人已經不知跑到何處去了。紀遠這聲槍聲並沒有把山地人喚來,可見他們一定距離紀遠他們很遠了。在這黑夜的山林裏,彼此想保持聯系和距離是很困難的。好在紀遠對黑夜和山林都不陌生,也不太需要山胞的協助。摸索著,他們向前面又繼續走了一個多小時,從樹林裏仰視天空,繁星已疏,曉月將沉,看樣子,這一夜不會再有什麽收獲了。

突然間,遠處的草叢裏,有什麽東西在移動,深草簌簌地響了起來。同時,一串類似鷓鴣鳥的啼聲在草裏清脆地鳴喚。嘉文迅速地舉起了槍,正想管他三七二十一,也放一槍試試運氣,還沒來得及扣扳機,紀遠立即撲過來,壓下了槍管,用一對發亮的眼睛瞪著他。

“怎麽這樣魯莽!”紀遠責備地說,“難道是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這是他們!那幾個山胞,他們一定發現了什麽,在向我們打招呼。”

嘉文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種打招呼的方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訥訥地說,“是人幹嗎不發人聲,要做出這種怪腔怪調?”

“發出人聲就把野獸嚇跑了。”紀遠說,也學著對方那樣叫了幾聲,然後向他們所在的地方跑去。嘉文和胡如葦跟在後面,雜草越走越深,他們顯然到了人跡罕至的地區了。紀遠走得很快,全然不管荊棘和樹枝的羈絆,可想而知,那些山地人一定發現了什麽,這使得紀遠興奮。

果然,前面的草叢裏,那三個山地人正蹲伏著,在察看地上的某些東西。紀遠走過去之後,他們立刻把他拉下來,指著地上的痕跡給他看。這是一片長滿雜草的凹地,草下的土地濕潤泥濘,石塊上也露著水漬,可能在雨後是個積雨的小水潭,而成為一些野獸跑來喝水的地方。現在,在泥濘的地上,可以看出一個新鮮的獸類的足跡,附近的草也有偃倒的現象。山胞們用獵刀撥開了草,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那野獸走過的痕跡,凡它經過的地方,草都或多或少地折斷及偃倒一些,成為一個明顯的標記。紀遠和山地人低低地交換了幾句話,就站直了身子。胡如葦緊張地問:

“是什麽東西?野豬?”

“不,”紀遠搖搖頭,“可能是一只鹿,或者是羌。我們追蹤吧!看情形,它經過這裏不過半小時的事,不會在太遠的地方,大家散開一些,盡量保持安靜,誰看到了它就放槍射擊,不過要瞄準一點,一槍不中就麻煩了。”

跟著那痕跡,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前進行。紀遠托著槍,目光灼灼地投向了叢林,那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來渾身的活力和精神都在發揮著最大的效用。前進了一段時間,一個山地人猛地停了下來,用山地話叫了一句什麽,同時,紀遠的槍迅速地瞄向了一棵大樹的後面。嘉文也舉起了槍,神經質地湊了過來,嚷著說:

“在哪兒?在哪兒?讓我放這一槍!”

“你別擋著我!”紀遠喊,把他推開。頃刻間,一只野獸從樹後面突然地跳了出來,顯然人聲已經驚動了它,使它領悟到危險就在面前,而急於想脫身逃走。紀遠立刻放了一槍,但是,由於嘉文那一混,耽誤了幾秒鐘,這一槍沒有中。那野獸更加驚惶,拔腿跳躍進了草叢。一個山地人再放了一槍,那東西嗥叫了一聲,奔跑到叢林裏去了。

“它已經負了傷,別放它逃走!”紀遠叫,又用山地話叫了一遍,就領先沖進了叢林。嘉文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握牢了槍,這種刺激而緊張的氣氛喚起了他的英雄氣概,他渴望能由自己放一槍,打中那玩意,回去好向可欣誇口。跟著紀遠,他奔跑得氣喘籲籲。可是,他們已經失去了那野獸的蹤跡。

“是一只羌。”紀遠站住說,“一只不小的羌,大家分開找,它不會跑得太遠,它的後腿已經被打中了。”

“我跟著你,”嘉文說,“你等會兒讓我也放一槍!”

“等會兒我把它打死了,你再去補一槍吧!”紀遠說,他心中對嘉文頗不滿意,打獵就怕有人夾在裏面瞎起哄,剛才假如不是被嘉文鬧了一下,他一定可以打中那只羌,絕不會讓它這樣跑掉。

“這邊有血跡!”胡如葦喊。

大家都跑了過去,果然有一攤血跡,大概那東西曾在這兒休息過。紀遠端著槍,循著血跡往前去,由於隨時可能放槍,他沒有關上槍的保險。嘉文仍然緊跟在他的身後。

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樹木都由一幢幢的黑影轉為朦朧的輪廓,又由朦朧的輪廓轉為清晰。樹隙中的天色變白了,電筒的光已不再必需,黑夜去了,曙色來了。

他們停在一處濃密的草叢、藤蔓和樹林裏,紀遠看來困擾而不快。“找不到血跡了。”他皺著眉說,“可能它已經逃進了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