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2/4頁)

一陣輕微的響動,嗖嗖地從樹梢中掠過。他們驚覺地站住了步子,紀遠托著槍,仰視著樹梢,他的眼睛在暗夜裏亮晶晶地發著光,灼灼地搜索著那濃密而黑暗的枝葉。

“是什麽?”嘉文問,緊張的空氣使他不安,他還有些懷念火邊的帳篷和睡袋。

“噓!”紀遠輕噓了一聲,仍然用目光在樹與樹中間梭巡,四周十分寂靜,那輕微的響聲已經聽不到了,“可能是飛鼠,”紀遠低聲說,“讓它跑掉了。最好在打獵的時候避免說話。”

他們繼續前進,夜在凝重的空氣中流逝,四周似乎充滿了動物的氣息,又似乎一無所有。紀遠在一株大樹下停了下來,靜靜地靠在樹上休息。

“怎麽不走了?”嘉文問。

“噓!低聲些。”紀遠說,仰頭看看那些樹叢和遠方黑暗的、看不透的林木,“狩獵,狩獵,要獵也要狩。”

“這是訓練人耐心的玩意。”胡如葦滅掉了電筒,打量著黑影幢幢的四周,“我們大概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還一槍都沒放過呢!”

“打三天獵,一槍不放的情形還多著呢!野獸也是很警覺的東西,不會輕易來送死。山地人打獵,很少像我們這樣拿著槍來尋野獸,他們都在獸類必經的路上,設下陷阱或撞杆,那就比我們省力得多了。”紀遠說。

“我們為什麽不學他們那樣打獵呢?要這樣提著槍亂找亂撞?”嘉文又開了口。

“那是需要長時間的,是真正獵戶的打獵方法,我們只是客串性質罷了,真要那樣打獵,要做十天半個月的計劃才行。”

“我聽到有鳥叫。”胡如蘋說。

“是貓頭鷹,屬於黑夜的飛禽,北方人叫它夜貓子。”紀遠傾聽了一會兒,“不過,獵這種鳥類真沒味道。”

“總比什麽都獵不回去好些。”胡如葦說。

“噓!別講話!有東西了!”紀遠突然發出警告,頓時站正了身子,一把抓起了槍,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黑夜。嘉文和胡如葦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嘉文握著槍,擺出姿勢,瞪視著密密層層的林木與深草。空氣滯重,時間停駐,而黑夜的山林依然故我地鋪展著。嘉文和胡如葦聽不出任何動靜。只有那只貓頭鷹仍舊在單調地、反復地啼喚,不知想啼醒什麽,也不知道想喚回什麽,但,紀遠所謂的東西絕不會是指的這只貓頭鷹,聽它的啼聲,它起碼在一裏路之外。

嘉文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前面的草叢。夜很深,而他的手心在沁著汗。“那東西”不知匿藏在何處,他咬著嘴唇,神經緊張地等著“它”突然出現。他的腦子裏,仍然謹記著紀遠告訴他的話,他的槍只有一顆子彈,如果一槍沒打中要害,野獸撲了過來,他就得用槍托及時應戰。他的嘴唇幹燥,喉頭枯澀。那東西不知道是什麽?花豹?犀牛?老虎?獅子?大象?野豬?……他費力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發酸。頭頂上,有什麽東西撲動了一下,同時,砰然一聲槍響使他驚跳了足足有三尺高。一時間,他腦中懵懵懂懂,弄不清楚這一槍所自何來。但,一樣黑糊糊的東西從頭上的大樹上直落了下來,接著是紀遠勝利和嬉笑的聲音:

“一只飛鼠!”他拾起了那還有余溫的、毛茸茸的東西,“它簡直是跑來送死嘛!這是台灣山區裏特產的玩意兒,有老鼠的身子,卻有著翅膀,能在黑夜裏飛行。”

“大概就是蝙蝠吧!”胡如葦說。

“你看過這麽大的蝙蝠?”紀遠把那東西往胡如葦手裏一送,“交給你,你負責拿著吧。飛鼠的肉也蠻好吃的,皮還可以賣錢。”

胡如葦接過那軟綿綿的、帶毛的東西,提在手上並不重,那有著爪子和薄膜的軀體卻頗引起他本能的惡心感。

“打死我我也不吃這東西!”他喃喃地說,把它拿得遠遠的,生怕它的血會玷汙了自己的衣服。

嘉文的神志恢復了,伸伸脖子,他又咽了一口口水,望著那只飛鼠,不禁大大地失望起來。

“不過是只飛鼠!”他說,“我還以為是一只什麽了不起的猛獸呢!”

“能打到一只飛鼠已經不錯了!”紀遠說,“你希望是什麽?大象?”

嘉文的臉微微發熱,暗中也為自己的過分緊張而失笑。他雖沒有“希望”是大象,也幾乎“以為”是大象了。

“別期望太高紀遠拍拍他的肩膀,有股老大哥的味道,“不要弄錯了,這兒是卡保山,並不是非洲的蠻荒地區!”

這只飛鼠使他們的興致提高了很多,總之,這一次的狩獵絕不會一無所獲了,拿到營地去也可以向可欣她們炫耀一番。重新檢査了一下槍彈,他們又繼續搜索著向前面走去。紀遠手中是一管可以連發七顆子彈的新型獵槍,零點二二的口徑,和普通步槍相同。也是紀遠慣用的一支獵槍,據說紀遠為了這支獵槍,曾經負債達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