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4頁)

珮青帶著幾分羞澀,和滿心的感激,望著程氏夫婦,說:

“我真抱歉,程伯母……”

“別說,別說!”程太太高興地笑著,“珮青,請你都請不來呢!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望著夢軒,她故意做了一個兇相,“夢軒,你再欺侮珮青哦,我可不饒你!”

“不是他。”珮青低低地,怯怯地說。

“瞧你!”程太太笑得更高興了,“受了他欺侮,還要護著他呢!夢軒,你是哪一輩子修到的!好了,來吧來吧,給我先吃點東西,不許不吃!”

在程太太的熱情之下,他們只好坐起來吃東西,珮青坐在床上,披散著一頭長發,別有一份柔弱和楚楚動人。程步雲坐在一邊,目睹面前這一對年輕人,他心中有許許多多的感觸。外界的壓力和內在的壓力對他們都太重了,只怕前途的暗礁還多得很呢,他們能平穩地航行過去嗎?嘆了口氣,他又勉強地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

“人們只要彼此相愛,就是有福了,想想看,有多少人一生都不認識愛情呢!”

“或者那種人比我們更幸福,有愛情就有苦惱!”珮青幽幽地說。

“你兩者都享受吧!”程步雲說,“幾個人的生命是沒有苦惱的?屬於愛情的苦惱還是最美的一種呢!”

“包括犯罪的感覺嗎?”珮青望著程步雲。

“為什麽是犯罪的?”程步雲緊緊地盯著珮青,“世界上只有一種愛是犯罪的,就是沒有責任感的愛,你們不是,你們的責任感都太強了,所以你們才會痛苦。你們不是犯罪;兩顆相愛的心渴求接近不是犯罪。”

“但是,造成對第三者的傷害的時候,就是犯罪。”珮青淒然地說。“總有一天,我們會接受一個公平的審判,判定我們是有罪還是無罪。”

“我知道,”夢軒低沉地說,“我們有罪,我們也無罪。”

是麽?程步雲弄不清楚了,人生有許許多多問題,都是弄不清楚的,都是永無答案的。他們是有罪還是無罪?是對的還是錯的?誰能審判?不過,無論如何,這兒是兩顆善良的心。當審判來臨的那一天,但願那冥冥中的裁判者,能夠寬容一些!

珮青和夢軒重新回到了馨園,兩人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最高興的是吳媽,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她的喜悅,她一忽兒給男主人煮上一壺咖啡,一忽兒又給女主人泡上一杯香片,跑出跑進地忙個不停。珮青和夢軒靜靜地依偎在沙發裏,注視著一波如鏡的碧潭水面。陽光閃爍,山影迷離,幾點風帆在水上蕩漾。夢軒緊攬著珮青,在她耳畔輕輕地說:

“你再也不能從我這兒逃出去,你答應我!”

“我逃不出去的,不是嗎?”珮青低語。“如果我逃得出去,我早就逃了。”

“最起碼,你不能存逃的念頭,”夢軒盯著她,“珮青,我告訴你,未來如果是幸福的,我們共享幸福,如果是痛苦的,我們共享痛苦,如果是火坑,我們要跳就一起往裏跳!說我自私吧,我們誰也不許逃!”

“如果我逃了,你就不必跳火坑了。”

“是嗎?”夢軒用鼻音說,“如果你逃了,你就是安心毀滅我!也毀滅你自己!珮青,用用你的思想,體諒體諒我吧!”他把她的手捉到自己的胸前,緊壓在那兒,“摸摸我的心臟,珮青,你幹脆用把刀把它挖出來吧,免得被你淩遲處死!”

“你是殘忍的,夢軒,你這樣說是殘忍的!”

“你比我更殘忍呢!珮青。”夢軒說,“知道你跑出去,知道你一個晚上的流浪,你不曉得你讓我多心痛!”

他們彼此注視著,然後,珮青投進了他的懷裏,把頭緊倚在他的胸前,輕喊著說:

“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再也不逃了!永遠不逃了!我們重新開始,只管好好地相愛,我不再苦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