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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只是四月單方面的猜測而已,事實究竟如何她並沒深想,跟婷婷含糊搪塞幾句後她慌不擇路地跳上一輛出租車逃之夭夭。

她終究還是有些心虛的,不是對費雨橋,而是對那個孩子,“一條人命啊。”姚文夕一說到這裏就痛惜不已。她自己何嘗不惋惜,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兩個人都到這份上了,她難道用這個孩子去拴住他?這也不是她的風格。

只是每每半夜夢回,她總隱約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她疑心是不是宅子裏跑進了貓,可是跟她同住公館的保姆堅決說沒有貓,也沒有聽到什麽嬰兒啼哭。於是她心下漸漸明了,她到底還是造了孽,不知道會不會有報應……

四月沒想到,報應很快就來了,她那天晚歸,穿過花園回屋時只覺四下裏過於寂寥,門口的燈泛著白光,她忽然沒來由地心慌。她做賊一樣輕輕打開了門鎖進了屋,下午保姆請假回家了,客廳開了盞壁燈,難道保姆回來過?她上樓進了主臥,光線太暗,她什麽也看不見,正欲去開燈,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她寒毛一根一根都豎起來!

床邊上的沙發上坐了個人,黑暗裏熟悉的輪廓,正透過黑暗盯牢她。是他!四月渾身篩糠似的抖起來,她該怎麽辦?掉頭逃走?

太遲了!他打開了開關,突然的光明令她半晌睜不開眼。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說什麽,只好待在那裏不動,任他打量。

費雨橋依然盯牢她,漫吞吞地吐出一句:“我等你很久了,顏四月。”

四月後來想,如果那晚她讓莫雲澤送她進屋就好了,因為那晚她正是去見莫雲澤,回來時莫雲澤將她送到了公館門口。

自出院後她其實很少見莫雲澤,不是她不想見,而是莫雲澤似乎並不是很熱衷跟她敘舊。一是不太方便,他始終摘不下口罩,吃頓飯都沒可能,二是四月個性要強,不太願意過於主動,以免顯得她迫不及待一樣。姚文夕瞅著這事就急,見面就數落四月,“靠,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裝少女啊,主動點會死人!現在不拿下他要待何時,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當時是在新天地旁邊的咖啡廳,李夢堯也在邊上,倒是想得周到,“可能莫先生有顧慮吧,蒙著口罩,接個吻方便。”

姚文夕杯子一頓,吆喝道:“接什麽吻,直接做唄!”

李夢堯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

鄰座的客人紛紛側上上。

四月滿臉通紅,還沒緩過勁,姚文夕繼續旁若無人地大聲嚷嚷:我都替你急!你們現在除了身上的衣裳,還有什麽阻礙啊?脫了上唄!“

周圍一片哄笑。

四月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想死的心都有。

而那晚她見莫雲澤是接了他的電話,稱帶她去個地方,還親自派車來接。四月滿心歡喜,以為會是什麽浪漫的地方,結果到了才知道這是莫雲澤喬遷的新居芷園。原來,費雨橋將芷園賣給他的那個美國朋友後,莫雲澤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馬上從那個美國華僑手裏買回來,所說價錢令人咋舌。其實就是棟普通的別墅,地理位置還很偏,四月不明白莫雲澤怎麽想的,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莫雲澤將別墅內外重新裝修了一遍,又在院子裏種了很多竹子,他指著那些竹子問四月:“你看,是不是很像療養院那邊的竹林?”

“你想把這裏建成療養院?”四月越來越搞不懂他,“地方小了點吧。而且我覺得這裏其實還沒你原先住的地方漂亮。”

莫雲澤之前在靜安寺的住處也是棟獨立的宅院,三十年代的老洋房,庭院幽深,地理位置絕佳。四月不太清楚那房子是他買的,還是租的。

莫雲澤凝視著她半晌,囁嚅道:“我以為你喜歡。”

“其實談不上喜歡,相反這裏總讓我覺得很傷感,你知道的。”

莫雲澤低下頭,不吭聲了。

已經初春,天氣轉暖,他在家裏沒有穿大衣,而是穿著休閑的藏青色毛衣外套,站在竹子邊自有一種瀟灑閑適的氣質,他臉上依然戴著口罩,不過沒有過去遮擋得嚴實了,也許是夜色作掩飾,也許是他臉上的皮膚已經有好轉。

四月打量他,隱隱不安起來,“是不是我讓你不高興了?”其實不管這宅子如何,她很喜歡站在他身邊倒是真的,不知道是竹子的氣息還是他身上的氣息,有清洌的淡香彌漫在空氣裏,她覺得迷醉極了。這樣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即使不說話,就這麽站著也是種享受。

“四月,我只不過是想把你失去的東西都找回來。”莫雲澤忽然說。

“可是有些東西失去了,是找不回來的,人死了也不能復生。”

“對不起,我不是很了解你心裏的想法。”

“你是真的不了解嗎?”四月仰著頭看著他,“還是故意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