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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你太虛弱了。”

“我吃東西,你幹嗎呢?”

“我在這外面曬曬太陽,這裏很暖和。”

“好,我吃。”

他只在露台上喚了聲,就有個面目和善的大嫂端來黑米粥,我在床頭喝粥的時候,他坐在了露台上的一把藤椅上,顯然他的身體不能長久站立。他依然背對著我曬太陽,我們的話題自然談到了芳菲,一說起芳菲,他的語氣就很不客氣,“你有什麽好難過的?你為了她舍棄了應有的幸福,你還覺得欠她,天底下沒有你這麽傻的人了!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芳菲選擇那樣的生活沒人逼她,她或許是為你付出了,但並不是你逼得她。我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你明白,如果每個人都因為過去自甘墮落,那我現在不知道墮落成什麽樣子了。我並不鄙視貧窮和低殘,但我瞧不起沒有自尊的人,哪怕是死去,也要死得有尊嚴,你把芳菲陰暗的心理世界強加給自己,就能挽救得了她嗎?你不能!”

莫雲澤說著握緊了藤椅的扶手,因為過於用力,指關節突兀地暴起,他太瘦了。他用拐杖敲著露台的欄杆,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已經發生的事情沒辦法挽回,你總不至於把芳菲經歷過的遭遇自己也去體會一遍吧?這樣你就心安了嗎?很簡單的事情,不知道你怎麽就想不通,你太喜歡鉆牛角尖了。”

“難道你就心安嗎?如果你能多關心下芳菲,她如何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別忘了,她是你的妻子!”

這話顯然戳到了他的痛處,他更激動了,“你提這個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的情況,我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律師已經轉交給了她,只要她肯簽字,她就可以獲得一大筆贍養費,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我並不欠她什麽!”

我心裏的酸楚泛上來,“原來你是這麽打發她的。”

“不是打發她,是為她好,她還年輕,沒必要把青春浪費在我身上。”他的身體果然是很虛弱,只說了這麽些話就有些氣喘了,聲音透出疲憊,“不過四月,我也希

望你能過得好好的,不要再鉆牛角尖。如果你覺得跟費雨橋還能過下去就繼續跟他過吧;不能過了,你可以爭取自由。那晚你跟我說了那麽多,我只認可你說的那句……”

“哪句?”

“你說你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多到一輩子享用不完。四月,你缺的就是愛,你明明可以獲得很多很多的愛,可是你偏偏拋棄了我。走到這一步,我很想知道你有沒有後悔過,你就那麽心甘情願嫁給費雨橋嗎?跟一個不愛的人生活,你是如何做到的?我為什麽就做不到,我很想問你。”他也在存心戳我的痛處。

我頓時也激動起來,咬了下嘴唇,賭氣地說:“我跟他過得還可以吧,他對我很好,雖然我談不上愛他,但婚姻僅有愛情是不夠的,婚姻包含的內容有很多,愛情只是一方面。缺了這一方面,我不至於過得太糟糕。”

“你這是在故意氣我嗎?”他有些慍怒了。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不是嗎?”我用他說的話反擊。

“那你可以走了,我馬上通知你先生,讓他來接你。”他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見你,你就是死在街頭,我也不會理睬了。”

“你覺得我見了你嗎?你現在不是還用背對著我嗎?”

“……”

一句話結束了我們短暫的交集。

他立即招來助理,安排司機送我回公館了。他等不到費雨橋來接我,仿佛我真的是瘟疫,恨不得親自將我掃地出門。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談僵的,心裏委屈得想哭,但我到底沒有當著他的面哭出來,硬是把湧到眼底的淚水逼回去了。

費雨橋已經回來了,一點風塵仆仆的味道都沒有,依然是西裝萆履,衣線筆挺,連領帶都打得一絲不苟。

他衣冠楚楚地站在門口迎接,對我張開懷抱,“歡迎你回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