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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通常都是站在樓下的花圃邊說話。

“最近工作怎麽樣,我看你又瘦了。”莫雲澤見四月過來,主動迎上去。他穿了件條紋襯衣,淡藍色西褲,很隨意地衣著不知怎麽穿到他身上就格外的風度翩翩,氣質天成。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優雅,讓莫雲澤即便是在夜色裏也顯得翩然如玉,他看著瘦削的四月不免皺起眉頭,“怎麽瘦了這麽多,臉色也這麽差……”

“這麽晚了還過來,你有事嗎?”四月轉移話題,隔著幾步的距離。她總不敢跟莫雲澤站得太近,他身上的氣息仿佛海一樣,總是不經意間就浸沒她。這就像是一種淪陷,任憑你如何抵抗都無濟於事。四月害怕這樣的淪陷。

“沒什麽事,從附近路過,順便就來看看你。”莫雲澤絲毫沒有覺察到四月心底的掙紮,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淡定,“我看你工作這麽累,不如換個工作吧,你不想去我的公司,我介紹你去我朋友的公司也可以,到哪裏上班不是一樣的呢?”

四月搖搖頭,“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你不必費心了,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如果莫雲澤知道她的工作是打雜和陪酒,她不敢想他會作何反應。

“可是四月,我很擔心你,我說過的我不勉強你現在就接受我,但是你別拒絕我對你的關心好不好?你過得好一點,我心裏好受些。”

四月愣了下,忽然靈光一動,“那你能幫芳菲介紹個工作嗎?芳菲到現在都沒找到工作,很讓我著急。李老師剛剛去世,她家裏經濟沒有了來源,雖然我現在幫襯著,但我能力有限,如果她能有份工作,既改善了家裏經濟,我也放心多了。”

其實真實的原因是,她希望芳菲能融入這個正常的世界。不管她過去是什麽樣子。抑或是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只要她生活在一個健康陽光的世界裏,衣食無憂,四月相信芳菲一定還是那個讓她疼愛、讓她欣慰的妹妹。

莫雲澤馬上表態,“那沒問題,工作上的事我來安排。”他松了口氣,笑了起來,四月肯接受他的幫忙,這無疑令他寬慰很多,雖然不是直接幫的她。

路燈下,他的笑容生他的整張臉都生動得不可思議,四月的目光不經意地觸到那樣的笑容,心一陣怦怦亂跳,有種短暫缺氧的感覺。

她趕緊移開目光。

“四月,我有話跟你說。”莫雲澤似乎覺得今晚的氣氛很好,他看著她,目光溫柔,“你可以聽我說嗎?”

四月要了個寒噤,她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他那樣的目光已經泄露了一切。可是她不想聽他說,有些事情沒有挑明反而還有余地,一旦桶破了那層窗戶紙,就進退兩難了。“很晚了,回去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她淡淡地說。

“四月,你這是在逃避。”莫雲澤臉上難掩失落。

四月別過臉,鼻尖泛紅。這是她哭前特有的征兆,鼻尖會紅。她無法跟他的目光對視,搖著頭說:“你明知道我們沒有可能的,這樣的話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呢?我不會進莫家的門,我就一輩子單身,也不會進莫家的門。”

“我沒有說要你進莫家的門,我自己就不是莫家的人,我為什麽要你走進那扇門?我現在不是搬出來了嗎,我跟你之間的感情,與他們沒有關系……”

“哥哥!”四月叫。

“叫我雲澤。”

四月的眼淚說來就來,她咬著牙點點頭,“好,雲……雲澤,我們何苦在這裏自欺欺人,橫越在我們之間的不僅僅是一個姓氏,這你知道的!是,我是和你沒有血緣關系,但你畢竟在那個家庭長大,而我跟那個家庭是無論如何不想扯上關系的……”

“四月!你不要老是轉移話題,我現在談的是我跟你之間的感情問題,外在的影響都是其次的,關鍵是我們的心,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也不需要懂,我只是實話實說,我沒那麽容易投入一份感情,我男朋友才死。”四月板起了臉。

一句話讓莫雲澤啞口無言。

這正是他最無力的地方,也是他想忽略又無法忽略的,他並沒有在四月情竇初開時占據她的心。正如她所說,他和她之間糾結的不僅僅是個姓氏,他和她還隔絕了七年漫長的歲月。這七年裏,他對她一無所知,她亦對他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那他憑什麽要求她接受這份感情呢?

莫雲澤看著她,聲音微微發顫,“四月,你讓我怎麽辦……你無動於衷,而我已深陷其中,你讓我怎麽辦?”

這就好比他這邊已是日落西山,而她那邊還是拂曉時分,無論他如何追趕抑或等待,他們永遠無法站到一條地平線上。

談話無疾而終,直到莫雲澤駕車離開,四月緊繃 神經才慢慢松弛下來。她站在街邊上吹著風,十分無助。這個樣子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守多久。他的力量太強大,他的光芒太耀眼,他的氣息無處不在,她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