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六章 仁壽殿問診

鄧皇後總算求得了韓征的高擡貴手,卻連松口氣都來不及,又得忙忙召寧平侯夫人進宮來,商議籌銀子的事。

三十余萬兩真的不是一個小數目,鄧皇後哪怕是皇後,說來是全大周最尊貴的女人,一時間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

別說三十萬兩了,十萬兩於她來說都很難,她每個月一千兩的月例,根本連自己開銷都不大夠,加上年賞,一年下來也沒多少結余,還多是不能變賣折現的東西,不然也不至要娘家時常貼補她了。

可她知道,這銀子他們鄧家是非出不可的,不然韓征絕不可能再妥協,得寸進尺的人在他那兒,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寧平侯府只能開始變賣東西,那些當初以原價擡回去的古玩陳設書畫等,如今想再原價折給店家,卻是萬萬不可能,好些店家都只肯以半價回收,還說是‘看在皇後娘娘的面子上’,以致只堪堪變賣了五萬多兩銀子。

不得已,寧平侯只能又賣了自家好幾個店鋪和田莊,最後再加上各房夫人少夫人們的嫁妝體己銀子,才又堪堪湊了二十萬兩,還差的六七萬缺口,卻是無論如何都湊不上了。

總不能連自家的祭田和永業田都賣了吧,那寧平侯府就真要玩兒完了。

剩余兩三個收益最好的田莊,也不可能再賣,賣了一家上下二三百口子人,都喝西北風去麽?

鄧皇後只得又咬牙湊了三萬兩銀子送出宮,還剩差不多四萬銀子,只得親自寫了一張欠條,讓德公公送去司禮監給韓征,希望他能容寧平侯府慢慢的償還。

好在是韓征收下了欠條,不然一文錢某些時候都能逼死英雄漢了,何況還是四萬兩,得多少文了?

鄧皇後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但因萬壽節其時已近在眼前,她和寧平侯府卻連送什麽賀禮都還沒譜兒,——如今沒了銀子,他們的選擇面就更小了,只能開始了新一輪的焦頭爛額,少不得又臭罵了鄧玉嬌一回。

鄧玉嬌事先哪裏能想來,她只是給了施清如一巴掌,就為自家和姑母換來了這樣大的一場災難呢?

又委屈又後悔之余,簡直快恨死韓征與施清如了。

不過一個奴才,一個賤人罷了,仗著如今得勢,便那樣不依不饒,將自己姑母堂堂一國皇後逼到如此境地,更讓自家只差傾家蕩產,如今是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等有朝一日,她得了勢後,第一個便不放過他們,一定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施清如自不知道韓征又為她出了一回氣,還不是小打小鬧,而是讓鄧皇後和寧平侯府都元氣大傷的那種出氣。

她近來去後宮問診的次數倒比前陣子少了,也不知是後宮眾妃嬪覺著已經看過她這個新鮮了,沒必要再看,還是聽說了什麽,輕易不敢再與她打交道了?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施清如都覺著挺好的,那些妃嬪本來就不是什麽大病,甚至沒病,她卻只能把時間白白浪費在她們身上,還不如就待在太醫院,多學點兒東西呢。

她如今只是個沒品沒秩的醫官,要升太醫還得通過幾次考核,可謂是任重而道遠,無論是時間還是精力,都經不起長時間不必要的損耗。

只是她也沒清凈幾日,這日又有一個太監來太醫院傳她了:“咱家是仁壽殿的,奉長公主之命,來傳一位施醫官去仁壽殿為太後娘娘問診。”

那太監應當是太後跟前兒得用之人,因為接待他的江院判很是客氣:“顧公公請去花廳裏吃茶稍候,下官交代施醫官幾句,便讓她隨公公去仁壽殿給太後娘娘問診。”

如此將顧公公給請到花廳去後,江院判方叫了常太醫和施清如到跟前兒,讓常太醫隨了施清如一道,去仁壽殿給太後問診,“太後娘娘的骨痹症已經十幾年了,我們都知道根治是絕不可能的,至多也就能通過施針,為太後娘娘多少緩解一下痛苦而已,常太醫你且隨了施醫官一起去,也好從旁指點她一二,以免她出什麽岔子。”

那可是太後,萬一出了什麽岔子,別說施清如了,便是太醫院都得跟著吃掛落,江院判身為太醫院院判,自然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施清如這個小姑娘又聰明好學,不驕不躁,他也很是喜歡,可不想她遭遇什麽無妄之災。

常太醫忙應了“是”,與施清如師徒兩個出了江太醫的值房,這才皺起了眉頭,低聲道:“太後的骨痹症已經十幾年了,每到濕雨季便會發作,這幾年年歲大了,發作得更是頻繁,一點也不好治,怎麽偏點了你呢?可真是……”

當初豫妃的病是眾太醫與她男女有別,具體病情知道得不盡不實,所以才拖了幾年,小病也拖棘手了的。

太後這個卻是眾太醫都會診過多次的,因病灶在腿上,不用太忌諱,也曾施過針,只太後上了年紀的人,骨質本就已開始疏松老化,氣血也早就不足,根本沒有根治的可能,——可上邊兒的人哪裏會理會這些客觀原因,只會覺得是太醫們沒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