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此間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六(第2/17頁)

言格沉默,道:“和她比起來,算不瞭瞭。”

安瑤一想起甄意的傷,頓時眼睛又濕瞭。

風暴侵襲著這座城,是警車開道,在癱瘓的交通裡開辟出一條路把甄意送來醫院的。看到她那樣慘烈的傷口,警官們眼睛紅瞭,醫生和護士都落淚瞭。

安瑤輕聲道:“言格,你別擔心,甄意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言栩木木很多秒,也想安慰哥哥,便學著安瑤的話,重復:“嗯,一定不會有事的。”

言格不作聲。

幾位醫生在一旁商量之後,決定先把他腿裡的東西取出來,然後再治燙傷。

言格很快被送上手術臺,局部麻醉後,醫生切開他的小腿,從肌肉組織裡拿出一根鋼釘,又從更深處夾出一枚追蹤定位紐扣,扔進盤子裡。

……

甄意意識回籠,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幹凈而潔白的床單上。雖然片刻前,手下意識地抽搐,卻被一雙溫暖而寬厚的大手握住,那緊緊的一握撫平瞭她激烈的心跳。

言格坐在輪椅裡,凝視著她,眸光溫和而清淺。

她訥訥的,心酸的感覺後知後覺地上來,忽然想哭:“你一直守著我嗎?”話出口才覺嗓音嘶啞。

他沒答,拿手背貼貼她的額頭,稍稍蹙眉:“還是在發燒。”

聽他一說,甄意又覺身體被一種異樣的熱度包圍,沒有力氣,腦袋裡熱乎乎的很沉重,臉頰和身體燙得像隻膨脹的氣球。

“怎麼這麼快醒來?”他問。

心裡在疼。他看得到,昏迷的這幾天,她一直很痛苦,蹙著眉抓著拳頭,很不安分,像陷入夢魘無法掙脫。

醫生說她會昏迷很久,可她出乎意料地醒得快速。他知道,她心裡一直是緊張的,害怕被甄心打倒。

言格摁瞭鈴,醫生來調整點滴裡的藥物,又叫護士給她換藥,檢查後,醫生也欣慰:“甄小姐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病人瞭。”

長久的疼痛讓甄意沒心思接受這樣的奉承,且女孩最擔心的問題她也一直惦記著,難過道:“留瞭很多傷疤吧?”

“已經做瞭皮膚移植,等身體恢復後,輔助幾次小整形術,就沒問題瞭。”

“謝謝。”她低低地說著,重新趴回去,扭頭看言格,努力微微笑,“疼倒是小事,一咬牙就過去瞭,美麗不留疤才是我最關心的。”

言格哪裡不知她想讓他寬心,縱使如此,他也沒拆穿她的善意,隻配合地彎瞭彎唇角。

甄意望見他嘴角苦澀的笑和眼底蝕骨的痛,她的心狠狠一磕,便知說什麼都無用。他心疼她,心疼得比她身上的痛更甚。

兩人彼此默默凝望著,竟都不說話。

醫生護士走瞭,病房裡安安靜靜,隻剩窗外式微的風雨。

良久,甄意輕聲說:“言格,我想坐起來,讓你抱我。”

言格腿上還纏著繃帶,但能勉強起身,坐到病床上扶她起來,她身體綿軟得很,稍稍一帶,她便撞上他的面頰,柔軟發燙的嘴唇帶著滾熱的鼻息碰在他臉上。

他僵瞭一下,沉默著,或許在隱忍什麼。下一秒就扣住她的腦袋,低頭吻上去。這些天堆積的慌張和失而復得的慶幸盡數爆發。

甄意始料未及,蒙蒙地沒反應,任他索取。

他的唇齒間全是清苦的藥味,卻異常性感。他的吻從來溫柔親昵,不會像今天這樣用力。她被他吮得舌根發疼,直覺像要被他吸走,天旋地轉的暈眩,激熱得要暈過去,偏偏他齒間的香味叫她流連忘返,雖是渾身無力,卻本能地貼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給他最好的回應。

終究,他平息瞭心底的忐忑與緊張,摸摸她滾燙發紅的臉頰,相擁著把她攬入懷裡。

她歪頭靠在他肩膀,手臂綿軟無力地摟住他緊實的腰身,心無旁騖地感受他懷裡熟悉的溫暖和寧靜。“又回到你身邊瞭,真好。”

“嗯,真好。”他抱著懷裡小火爐一樣的人兒,輕聲回應。

她貪戀地吸瞭吸鼻子,嗅嗅他身上的味道,忽然想起什麼,猛地抬頭,如水的眸子因發熱更加氤氳,霧氣沉沉:“水潑在你腿上是不是很疼?我當時在拖時間,心想你會自我催眠。”

“沒事,”他安撫地說,“不像你。”

他輕撫她的背,眸光微暗,道:“為瞭消除淮生的懷疑,隻能這麼做。你怎麼知道是我?”

“在外人看來,你和言栩一模一樣。可在我眼裡,他最多和你七八分相似。”她說話還有些軟,言語間卻透出一絲驕傲,黑白分明的眼睛期盼地望住他,“你呢?怎麼知道是我不是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