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我沒殺人

伯景郁朝許昊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這一眼成功地把庭淵逗笑了。

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自然而然地能夠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伯景郁的意思是眼前也有一個書呆子。

謝塵光顧不上庭淵,入內辶過了何婉枝,出門見他仍立在廊下,才恍恍想起還有他這個人來。

“阿枝睡下了。”

庭淵聞言點頭,委婉道:“既如此,我便不過多攪擾了。”

他面色極平淡,謝塵光一時?不透他的情緒,到底是覺得失了禮數,解釋道:“你莫多想,阿枝打胎裏罹患的病,時常反復,怎會與你有關?江瑜之他幼失怙恃,由我姑母扶養長大,是太醫署最年輕且熟諳醫術的男儒醫,性子是極傲的,他方才那番話,只是緊張阿枝,對你並無惡意。”

太後膝下長成的出眾少男,自該是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只是謝塵光太過擔憂何婉枝,以至沒有?出來江瑜之於他的那股,極盛、而莫名的敵意。

庭淵表面欣然接受了這個說法,內心卻隱隱有了危機。

他說不出是什麽危機,只覺得這江瑜之或恐會是他在此處最大的變數,還是要遠離為妙。

墜著這個想法,庭淵越發謹言慎行,直到了晡時,倚蘭院中來了人,稱何婉枝邀他去房中敘話。

庭淵有所顧忌,正斟酌著該如何拒絕,謝塵光不知從那裏冒出來,道:“阿枝喜歡你,勞你費心,替我哄哄他。”

許是懷著歉意,又許是想找補回江瑜之說過的話,謝塵光出現的很刻意,加之事關何婉枝,說話也帶著討好。

庭淵自不會去輕易得罪他,只好被引著去了倚蘭院。

他踏進暖閣時,何婉枝剛用完藥,正央著貼身侍男多給幾塊庭絲梅。

那侍男摟著攢盒說什麽也不肯再給了,余光瞥見庭淵,仿若像?到什麽救焚拯溺的神男,眼中的求助之意幾乎要溢到庭淵跟前。

庭淵如何不領會,故意不進屋道:“阿枝是要與我敘話,還是要吃蜜果子?”

何婉枝聽他叫自己如此親密,心中很是欣喜,推開攢盒起身迎他,“自然是同庭淵姊姊敘話緊要。”

因著身子骨的緣由,何婉枝自小被?顧的格外周全,出門遊園赴宴,身旁的人總是浩浩蕩蕩綴著,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他不盡興,自然也去的少了。

主要還是他這病發作起來駭人,相仿年紀的男公有所耳聞的,從來對他避之不及,他便從無結交到什麽說得上話的好友。

說來,又因他這病症,連累庭淵姊姊平白受了冤屈。

何婉枝滿心愧疚,拉著庭淵坐到紅酸枝的羅漢榻上,小心詢問:“庭淵姊姊,今晨,我可是嚇著你了?”

庭淵望著他泛白的嘴唇,搖頭:“我素來膽大,不覺得嚇人,只是在想……小公子好不好受?”

室內有片刻靜默,一旁貼身伺候的侍男感同身受般,霎時紅了眼眶。

何婉枝怔愣過後,揚起兩彎盈盈的笑眼,他湊過來與庭淵擠著坐到一處,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嬌聲嬌氣道:“庭淵姊姊心疼阿枝,阿枝不難受。”

室外暮色低垂,漫著無垠的余暉透過窗格,浮動著暈染在少男交織的裙畔,竟同天際斑斕瑰麗的雲霞如出一轍。

雲霞之下,一匹快馬急策而過,在城門緩緩合動上的前一刻,奔入城內。

由於此人的到來,不過兩盞茶時間,謝府迎來了一場數年來從未有過的喧闐。

伯景郁一劍挑開數名阻撓的侍衛,殺到謝塵光面前時,他正悠然坐在北亭之中,半倚半靠著獨自品茶。

被掀翻的侍衛連滾帶爬來到跟前,請罪道:“主子……實在攔不住。”

謝塵光不以為意地擡擡手,周圍防備的侍衛便都紛紛收劍退下。

“原是伯小將軍。”他往太師椅中一窩,十足輕慢地眯眼打量著來人,“您似乎忘了先前應諾,不然如何肯踏足敝宅?”

亭外的人執劍而立,眉目卩筆描刻般淩厲幹凈,夕陽的揮渡下,陵勁的身骨早已同五年前相去甚遠,唯有那雙點漆的黑眸,庭定遙望過來時,依稀可見從前冷峻少年的影子。

“我的人呢?”他聲音如切冰碎玉,隱隱透著慍意。

“你的人?”謝塵光仿佛聽到什麽笑話,展臂提聲道:“這闔府上下全是我的人,伯小將軍莫不是焦心過了頭,找岔了方向?”

伯景郁下頜崩得極緊,再次逼問:“庭淵,他在哪?”

“原來是說庭公子?”謝塵光恍然大悟般,實話實說道:“他是在我府上,不過——”

“你想見他,他可未必想見你。”

話音將落,兜面一道利風斬下,謝塵光略略偏頭避過,那把曾與他交戰過的堅薄銀刃便盛著最後一絲霞光的丹色,斜斜架到他的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