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心思毒辣

他說沒想殺人這點,伯景郁當然是不相信的。

這事若是被捅出來,也是死罪。

宋詩文能夠掌握證據,那麽不管手中有無確鑿的證據,只要他見到伯景郁,將自己所知道的告知伯景郁,去市面上稍稍一查,就能查明白其中的問題。

因此他們絕對不可能如眼前這位鹽運官所說沒想殺宋詩文。

時過大雪,冬意濃,天冷氣幹。

庭淵覺得口燥,命綠凝去地窖取了秋令時藏下的酥梨,兩人在亭中支起爐子,圍坐爐邊燒梨吃。

梨子置在火上,隨竹丳的轉動溢出清香,待燒得差不多了,燙著手剝去黑皮,咬下一口,梨肉綿軟細膩,甘甜的汁液充盈齒腔,順過肺腑滑入腹內,竟有燒酒般的灼熱感。

兩人正是吃得滿足,亭外有人至,未到跟前,聲音已遠遠傳來。

“庭淵,你慣是會享受——”

庭淵舉著半黑半白的燒梨,炫耀一般:“楊二公子不喜享受,我便只好失禮,不做招待了。”

楊雲嬋踏進亭內,一擡下頜:“我偏不。”

綠凝在庭淵的授意下,麻利為自顧落座的楊雲嬋串好酥梨,遞入他手,退到一旁。

庭淵燒著梨,覷他一眼:“說罷,又來挑什麽事端。”

楊雲嬋對他的態度很不滿,陰陽怪氣道:“庭淵你可真夠忘恩負義,那日若非我拼命護你,奮力解決掉那些雜碎,你說不定早就死在突厥人刀下,哪還能卩出山頭,坐在此處與我閑話。”

庭淵被他極為臉大的話驚到,盯著他幾度欲言又止。

“話說你也太過沒用,無非多跑兩步路而已,還能險些把自個兒跑瘸了。”楊雲嬋對此十分鄙夷。

“你……確定是憑一己之力解決掉了那些人?”庭淵簡直可笑。

楊雲嬋被戳中,話語閃爍:“是、是有位神秘俠客助我行事,他武功高強,一手旋刀出神入化,若再能得見,我定同他好好討教!”

綠凝忍不住小聲咕噥:“凈是說大話,泉章說你被那位不願展露面目的俠客打暈,醒來什麽都不知道。”

他仍記得這楊二公子囂張跋扈,闖進府中打傷公子的時候,心中存著芥蒂,仗著庭淵平日偏寵,說話分外大膽。

楊雲嬋被揭穿,自覺丟了臉面,不爽之情溢於言表:“庭淵,管好你的人!”

庭淵嘴上應承:“楊二公子到底是涉險救我的恩人,綠凝你客氣些。”

楊雲嬋面色稍霽,卻見他轉手將燒好的酥梨給了綠凝,可謂明晃晃的誇獎,又氣得想卩。

猶想起阿姊交代的話來,道:“今晚踐行宴,伯阿兄讓我來接你。”

“踐行宴?”庭淵不知所雲。

楊雲嬋見他神情疑惑,反倒高興起來,“伯阿兄連這都未同你講?河西軍已在前夜出了幽州城門,現已至桑幹河附近,只等與主將匯合,整軍回兵河西。”

伯景郁自是沒同他講,甚而他近來都未見過他幾面,他還琢磨著楚念生所說的美人計怕是不頂用,這老狐狸算無遺策,這次恐是要在在伯景郁這裏碰壁。

“我當伯阿兄有多喜歡你,為了你不惜數次得罪曹副使,還否認伯世伯與我阿爹替他和阿姊定下的婚事,想來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楊雲嬋含笑咬了口燒梨,慢悠悠道:“我勸你盡早另謀出路,免得到時伯阿兄厭棄了你,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庭淵聽著他左一言右一語,將話題繞回去:“為何是你來叫我赴宴?楊大公子的傷情還未痊愈?”

“我阿姊他……”楊雲嬋神情變得古怪,“你既然沒瘸,不妨赴完宴過去??。”

庭淵更覺怪異,“楊雲嬋你不是要謀害我吧?”

“庭淵你能不能想我點好?”楊雲嬋翻他一眼,“這是曹副使在府上簡設的宴席,只有伯、曹、楊三家,我阿姊不便出門,到時我帶你去我們府上,你見一見他。”

“也是伯景郁意思?”

“你話怎麽那麽多?”楊雲嬋心煩,?了眼昏沉的天色,催道:“快些吃,吃完便卩。”

到曹宅時天已黑透,還下起了細雪,伯景郁與曹轅坐在水榭中正好收了一局棋,伯景郁落敗,曹轅拍著他的肩,笑嘆:“伯小將軍棋藝精湛,只是到底年輕了些,心氣浮躁,錯失了良機!”

伯景郁一面往翠青釉的棋罐裏分撿棋子,一面笑著應是,兩人辶上去很是和睦的樣子,不似因先前的事有齟齬。

曹轅招呼庭淵他們二人過來,因他未曾見過庭淵,便略略多?了兩眼,而後打趣道:“伯小將軍先前那股決意,我明白了。”

說得是伯景郁因庭淵數次出格的事。

庭淵感覺到伯景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落,輕而涼的一眼,然後他不置可否轉了話題。

四人在亭榭中落座,曹轅命仆役端上菜肴,期間楊雲嬋隔著懸掛的絳紗燈盞,望向榭外放眼的冰潔之色,嘆道:“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