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入幕之賓

“你少胡亂攀扯。”

埜賀蘭家的子弟趕緊環顧四周,見有沒有人注視他們這裏。

呼延南音揚了揚唇角,“我當你真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也會怕啊,呼延謦一族在巳邑部落時也是庶出的子弟,只不過脫離巳邑部比我的祖宗晚一些。”

“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梅花會是羌昃部落為首,而他們埜賀蘭又是羌昃部落第二大家族,埜賀蘭一族在西州如今的地位確實很高,可以橫著走,以至於埜賀蘭家的子弟這幾年越發的放蕩,目中無人。

暄和的曙色透過窗灑入房中,熠熠的光芒驅散了春慵。

庭淵靠在軟枕上看著書,看到梁有儀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聲音由遠及近:“四娘,聽說你傷了腳我便立馬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庭淵擱下書,環抱著腳,事無巨細地和梁有儀說了昨天從彈琴到回家發生的所有事。

梁有儀聽得津津有味,末了,看著他的病腿說道:“從前見成雙入對的,尚且有你陪著我。那今日的上巳,便只有我一個人去了。”

他站起身,在庭淵房中來回踱步,走到了他預先為上巳準備好的衣衫面前,輕柔地摸了一把:“這一襲石榴裙真是可惜了。”

絳紅的血色羅裙光燦奪目,其上的赤、絳兩色需歷經數道工序才能著色,報廢的風險還很大,拿到市面上價值千錢,尤甚珍貴。

庭家是做染坊生意的,也正因如此才能勻出幾尺色澤艷麗的布料給庭淵裁衣。

庭淵看著梁有儀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樣子,故意跟著他唉聲嘆氣地說:“這樣好的一件衣裳,卻不能在上巳面世,真是聞之令人落淚。”

梁有儀背著手繞來繞去,雖然在不停地附和著,卻也按捺得住性子,始終沒有主動開口。

庭淵偷笑一聲,對他道:“不穿豈不真的枉費了?你若喜歡,便去換上吧。”

梁有儀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看向他,眼神楚楚動人,最終卻還是放下了手:“不必了,你留待兩日後穿吧,那也是個好日子。”

兩日後,說的是伯景郁的生辰?他先天體弱,一生多病,甚至在將來難以和相愛之人白頭,庭淵可不覺得那天是個好日子。

話題由是來到了伯景郁身上,梁有儀興致勃勃地盤問他:“話說四娘,你和那伯郎君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庭淵托住下巴看人:“其實是我阿兄與他相識,我和他只見過一面,在陽春宴之前,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梁有儀笑得溫吞:“嗐,這就奇了不是?那天跟他閑聊,我倒以為你們認識許久了。”

“此話怎講?”

梁有儀眼珠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又一圈,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說不上來,只是種感覺罷了。”

庭淵不置可否,他並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見他沒接話,梁有儀話鋒一轉又問:“那他生辰,你準備的賀禮是什麽?”

庭淵松松挽住的發髻垂落下兩縷青絲,他竟然把準備賀禮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梁有儀注意到他呆愣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笑出聲來:“不會吧?我還以為你早就備好了。”

庭淵拉住他的手,幾乎是淚眼漣漣地:“六娘,幸好你跟我提了一嘴,否則等我自個兒想起來,怕是都沒時間準備了。”

梁有儀笑得花枝亂顫,他把手抽出來上下揮舞著:“還有兩日呢,夠你把上京城挑一遍了。”

庭淵很輕地一笑,把同樣的問題拋回給人:“那你準備的是什麽?”

“字畫,你可別和我挑重了。那日聽說他擅書,我回去便把阿爹書房中那幅元常先生的字帖要過來了。反正他也不懂,倒不如送給懂的人。”

梁有儀俏皮地朝他擠了擠眼睛,接著鄭重地說:“我還想再加一幅畫給他,只是沒想好畫什麽。”

梁有儀外表玩世不恭,實際在畫上很有造詣。

庭淵語氣平緩,但也很堅決提出建議:“畫水吧,河流湖泊、江洋溪澤,隨你,只要是水。”

從開始想給伯景郁挑什麽禮物起,庭淵就又想起了他的八字。字畫固然是個討喜的選擇,但他想為伯景郁挑一件有助力的東西。

大命流年難改,風水卻是相較簡單的,小則在西方掛置水澤圖,養幾尾魚;大則引活水營造一方池塘水渠,對他都會有好處。

梁有儀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庭淵不想把他牽涉進別人的因果,便隨口扯了個謊:“他喜歡水景,送這個不會出錯。”

梁有儀豁然省悟,答應了下來:“要不說你們有緣,和你閑聊也像你認識了他許久。”

送走了梁有儀,他有些心神不定:從八字可看生平,這便是他知道伯景郁不為外人知的地方。

但伯景郁對自己的了解又是從何而來呢?遙遙一眼便認出了黑紗覆面的自己,事情真的如他所述那般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