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尋醫告示

不多時,手下負責整理奏章的人就來了。

閆集非常嚴肅地問對方,“近期你可曾收到過定平縣令上書的奏折中提及災情一事?”

那人回:“回知州,確有此事。”

“那你為何不上報給我?”閆集怒氣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

砰的一聲,嚇得回話之人一哆嗦。

庭淵藏著不忍,緩緩和伯景郁對視,表情凝重到幾乎是自責的地步。

伯景郁鎮定地嘆出一口氣,反過來寬慰他道:“阿淵無需為難,但說無妨,我心裏有準備。”

庭淵默然不語,他拿出手帕,用茶水打濕擦拭桌案上的字跡,雖盡可能地想保持平靜,手上卻一直在不自覺地加重力度。

“阿淵學藝不精,姑妄言之。過往之時,伯郎君屢遭險釁,卻遇難呈祥,逢兇化吉,實在是必有後福。郎君而立之年起運,身體也會自此轉向康健,永宜厥身保壽命。未來與郎君喜結連理之人,更是能以自身之福襄助郎君。”

他躊躇再三,還是咬著牙添了一句:“只是在此之前,尤其是弱冠之年,要防身防患,尤其謹記冬日遠離水澤,不得有任何一刻疏忽。”

話說完,庭淵額頭上都沁滿了密密麻麻的薄汗,他脫力一樣松開了手中的帕子。

伯景郁目光如炬,但也有對狀態不佳的庭淵的關切。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甚至都沒多問一個問題,便向外喊道:“阿兄。”

庭琢玉剛推開門,就被小妹虛弱的樣子嚇了一跳,三步並作兩步坐到他身旁,口中不知在責怪誰:“這一會兒的功夫,怎的就成這樣了?”

庭淵半倚在他身上,晃了晃腦袋,沒說出話來。

伯景郁拿起桌上的手帕,正想開口,卻爆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

咳疾來勢洶洶,讓他整個腰背都躬了起來,前胸劇烈起伏,斂去鋒芒的眉骨皺在一起。手中攥著的帕子原本是要遞還給庭淵的,此刻卻不得不用來遮掩住自己的狼狽。

庭琢玉是見過人犯咳疾時的樣子的,他在第一時間他就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片刻,庭淵幻覺自己的喉嚨也幹澀難耐起來,正在這時,他不經意看到了一抹亮眼的黃。

是那朵剛剛還被人妥善合攏在掌心裏的迎春,大概是因為衣袖拂動的緣故墜到了地上。那花從摘下來到現在有一個多時辰了,枯敗的花瓣上生出了黃綠色的裂痕,煞是可憐。

頓時,庭淵心中無限酸意湧現。如果說之前還有所顧慮,但見過人被病症糾纏折磨的樣子,他就一點都不後悔替他推算了。

半響,伯景郁終於平復了下來,他右手還在止不住地微微顫動著,聲調也有氣無力的:“景郁失禮了。”

庭淵直接搶了長兄的話道:“無妨,無妨,一點事不礙。”

伯景郁感激地朝他示意,眼神閃動,似乎想把剛才的話說完。

庭琢玉連忙瞥了瞥自己身後,示意他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

畢竟房門大開,服侍伯景郁的人就在外面,難免其中有對伯府主君忠心耿耿的人。

事情已成,三人各自懷著心事重新入座,良久也沒人說話,伯景郁只在茶水還有余溫的時候咽了一小口,庭淵則一杯接一杯的喝光了茶壺中的冷水。

庭琢玉滿是擔心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流轉,終於還是開口請辭:“景郁,已攪擾你多時,便擇日再來拜訪。”

聽人要走,伯景郁臉上掠過清晰的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收起情緒,答應道:“阿兄,阿淵,我身體不便就不出門相送了,切莫怪罪。”

說著不送,伯景郁還是在門口駐足觀望,直到看見兄妹兩人的身影被自由舒展的芭蕉葉完全遮住了,才緩緩地低下頭去。

庭淵已經行至院外,卻忽地停住了腳步,他扯了扯長兄的袖角,鬼使神差地回身,往院中走了三步,自然而又平靜地喚道:“伯郎君。”

伯景郁還在原地未曾挪動,聽到呼喚自己的聲音,他半驚半喜地立刻擡起頭,只見八角洞門前的綽約男郎迎面一笑:“往後相見多有不便,遙叩芳辰,歲歲春無事,相逢總玉顏。”

伯景郁一怔,克制著朝人斂衽一禮,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復述一遍:“相逢總玉顏。”

等他放下交握的雙手,院落中已是空無一人,唯余滿徑無聲青綠。

伯景郁不自覺地收攏了手掌,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手心裏傳來的熱度。

車輿還在來時的山路上,庭琢玉怕小妹腳下發虛,走山路會出什麽意外,索性幹脆地彎下腰:“上來,為兄背你。”

庭淵如蒙大赦,忙不叠地蹦到人身上,庭琢玉穩穩當當地接住,環住他後背的雙手也箍得緊緊的。

雖然庭淵自己的確耗費了心神,但他知道長兄也在擔心他,便強行打起精神道:“阿兄,那伯郎君可真是玉樹臨風,不知可有媒妁之約了?如果沒有,阿兄去替我說說試試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