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渡劫兇獸

風澈回過神來,看向場中震懾兇獸的姜臨。

他淩空而立,戰前束起的馬尾隨著系發的綢緞飄揚在身後,水墨渲染的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少了平日裏的溫柔嫻雅,多了些凜然的風姿。

他此時,鎮守邊城,盡心盡力,哪裏像是想要殺盡天下之人只為證道的瘋子。

倒像是個為護天下人獻身的傻子。

風澈郁結的心思突然豁然開朗,姜臨不再藏拙,但若他真要去問鼎天下,這被他護在身後的人,也心甘情願擁護他證道吧,哪裏用得著去殺人。

風澈收斂了紛亂的思緒,轉頭看向戰場。此時兇獸攻勢不猛,戰場局勢尚可控制,粗略來看修士一方優勢明顯,隱隱有壓制兇獸的趨勢。

風澈動不了手,又心癢難耐。

他這個人,調節情緒最有一套,剛還低落沉思,這就心思又活絡了起來,為增強參與感,一張嘴也不閑著,“小紅毛”、“小黃毛”、“大石頭”……各類奇葩名字從嘴裏蹦出來,戰場上修士和兇獸你來我往,過去這麽久,如此不堪入耳的名字竟沒起出一個重復的,也是他的能耐。

梁雨晴實在受不了,提醒了幾次,風澈不甚在意,打著哈哈,一只胳膊搭在城墻邊,還不忘四處指指點點。

付啟沒忍住又想說什麽,風澈忽然擡起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付啟有些發懵,發現風澈此時將玩笑的表情盡數收斂了起來。

少年的眼中洶湧著暗流,放肆的笑容歸於沉寂,薄唇微微抿起,指尖所指越過半個戰場,直直對上了一雙翠綠色的獸瞳。

他另一只手攥緊銅錢,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好戲開始了。”

付啟不禁腹誹,這個紈絝,面沉如水的時候竟真有些唬人,居然鎮住了他,讓他不禁閉緊了嘴,順著那手指向場中看去。

場中兇獸身影重重疊疊,濃煙翻滾讓人看不真切,付啟剛想探出神識,風澈突然轉過身壓住他的手,一雙眼死死盯著他:“你瘋了?不得動用神識!”

他此話未落,姜臨的傳音便響徹全場:“所有人,收回神識!”

付啟愣了一下,巧合嗎?

他探尋的眼神落下來,風澈此刻已經收回了手,緩緩轉過身:“風家蔔術而已。”他從掌心捏起那枚浸了汗的銅錢,被場中時不時溢出的劍光映得邊緣閃著亮色:

“此戰,有渡劫大能,非渡劫以上神識,不可探。”

他拿外衣袖子仔仔細細拭幹銅錢上的汗水,再次看向場中,局勢已然不同。

那兇獸首領不再利用獸群隱藏身形,伏在地上的身軀緩緩擡高拔起,頭顱竟比禦劍飛到高空的修士們還要高出一截。

那兇獸軀體呈褐色,堅如巖石的背脊橫亙著錐形尖刺,修長的脖頸綿延著墨綠色的鱗片,反射出金屬般的冷硬寒光,延伸到頭顱的鱗片竟化作片甲,緊緊扣在尋常兇獸都防守薄弱的頭部。

風澈遙遙看去,那兇獸似有三條尾巴,一條較粗,兩條稍細,垂在身後。尾巴是兇獸貫有的攻擊形態,而此兇獸長著尾巴自然不足為奇,但風澈又覺得怪異。

若可達到首領的程度必然於兇獸群中出類拔萃,如此防衛森嚴卻攻擊薄弱的長相根本不配做兇獸首領,達到渡劫境界本身就不合常理。

他盯著那兇獸,旁人不可探出神識,他卻無所畏懼,直到神識靠近些許,風澈才想出哪裏不對。此兇獸身上血腥氣太弱,戾氣卻頗重。

兇獸實力為尊,哪個兇獸首領不是屍山血海廝殺出來的,眼前這個所謂的兇獸首領,分明是戾氣催生出的揠苗助長的產物。

想到這裏,風澈不禁渾身發寒,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神識收回圍住了整個結界。

它們早已不是當年只知沖殺不知謀略的異族了,它們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那渡劫期不過是誘餌,主動顯露身形的舉動是要吸引修為最高的姜臨的注意,趁他斬殺場中渡劫期兇獸時,另有一隊兇獸向邊城動手!

風澈猛地轉過身,對著梁雨晴抱拳:“不管我之前如何頑劣,我以我的性命擔保,請您務必相信我以下的話!”他的神情太過認真,因為太過急切,眼尾逶迤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紅。

梁雨晴猛地眨眼,恍惚間看見他的瞳孔劃過一抹藍色:“場中渡劫期兇獸恐怕是調虎離山之計,兇獸所圖在於邊城結界,姜少主動手時可能會有兇獸攻擊結界,請動員全部修士,維持結界!”

梁雨晴站在原地,半步化神的威壓全部調動,此刻沉沉壓在風澈身上。

風澈修為折損,只能施展高階陣圖,未及空間界,不過是相當於劍修元嬰中期的實力,對方靈力與神識具施,風澈又不能松開時刻觀測邊城的神識,只能咬牙不讓自己跪下來,他倔強地看著梁雨晴,瞳孔裏的認真幾乎要迸發出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