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8頁)

宮娥們隨伺在神女殿下身邊多年,現在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以前的熹微宮總是和樂融融,樂音飄飄,神女每日裏都有許多新奇的點子玩,宮娥們也願意簇擁在她身側,陪她談天說地,嬉笑玩樂。

可現下的熹微宮沉郁窒悶,所有人連上去與殿下說句話,都不由戰戰兢兢。

沈丹熹擡眸朝她們瞥去一眼,宮娥們立即垂下頭,不敢與她目光碰上。

她知道她們害怕她,但她並不在意。

她現在的脾氣是有些壞,看到簇擁上來,用以前哄穿越女開心的方式來討好她的宮娥,沈丹熹有些時候,會忍不住厭煩地想像處理那些薔薇花一樣把她們處理掉。

惡意是最容易被人感知的東西,所以她們怕她,也理所當然。

沈丹熹封在魂魄上的怨氣時常翻湧,偶爾從她潰爛的靈魂上泄露出的惡意,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就如方才,她懷著十足惡意命令玉昭衛去殺殷無覓一樣。

沈丹熹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命令有多荒謬,可她就是想為難他們,看他們相鬥,她並不能從中獲得報復的快感,但是卻可以借此短暫壓回腹裏的那口惡氣。

昆侖的神女變成了這般醜陋的模樣,又該叫許多人失望了。

外殿打鬥激烈,曲霧劃開的劍域寒意淩冽,冰淩懸空,鋪陳在熹微宮上空,落下時劈砍出尖利的呼嘯聲。

寒氣越過幾重垣墻蔓延至沈丹熹眼前,將滿園新種下的花草都裹上一層冰霜。

一個影子極快地從冰霜寒霧中穿過,落往院中來。

沈丹熹驀地擡眸,伸手從一直握在手裏的書卷上拂過,無數發光的銘文從絹帛上脫離而出,在她指尖下環環相扣,擰成一條柔韌的光鞭,“啪——”一聲朝著來影甩去。

影子被擊落地上,漆飲光自鞭下顯形,右手護在身前,被光鞭牢牢卷住。

“殿下……”他原本還有幾分遊刃有余,笑盈盈地想求殿下手下留情,可只來得及喊出這麽一聲,整個人便猛地一晃,眼前一刹天旋地轉。

卷在手臂上的光鞭的確沒有傷到他的身軀,但光鞭上那些密密的銘文卻直接融進他臂上血肉,咬上魂魄,沈丹熹用力一拽,險些將他的魂魄從肉身中扯出來。

沈丹熹看清是他,才松開五指,光鞭散做細小銘文,回到她的手中。

漆飲光半透明的魂身重新落回身體裏,心臟噗通噗通狂跳,意識還在發懵。

“我沒叫你,你過來幹什麽?”沈丹熹上下掃他一眼,視線定在他懷裏護著的一只小雀上,那小雀被寒霜凍僵了身子,團在他手心裏瑟瑟發抖。

漆飲光神魂歸位,晃了晃腦袋,趕緊低頭查看手心裏捧著的長尾山雀,見它未受到牽連,才舒出一口氣,含笑道:“這邊這麽大動靜,實在嚇人,所以我便擅作主張跑來看看,殿下勿怪。”

漆飲光說著,雙手捧住山雀,用手心溫度將它身上冰霜融去,繼續道:“我來時,正好撞見這小家夥被凍僵了翅膀從半空掉落,就順手撿了。”

他張開手心,恢復活力的山雀從他手裏跳出來,抖動雙翅,黑白相雜的羽毛重新變得蓬松起來,圓滾滾的像一只毛球,啾啾地叫了兩聲。

沈丹熹盯著小雀,目光幹凈而澄澈,宛如一個初見新鮮玩意兒的稚童,朝他攤手。

漆飲光愣了下,走過去兩步,將山雀放到她手上,輕聲道:“它這樣小,殿下可不要拔它的羽毛。”

沈丹熹聞言,不高興地哼聲,“你這麽大的時候,不也在我手心裏待過?”她的聲音裏染上一絲笑意,聲線也柔和下來,“只要它不啄我,我就不拔它的毛。”

漆飲光的動作頓住,怔怔轉眸看向她,顫動的睫毛下,那仿佛面具一樣鑲嵌在他臉上的笑意化散開,終於露出底下掩藏著的幾分真容來。

他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還記著,那些瑣碎的,鬧騰的,爭鋒相對,忍辱負重,卻又如暗夜星河一樣閃爍的過往。

“殿下……”

轟——

淩冽的寒風狂嘯撲來,沖撞出巨大聲響,打斷了他的話語。

曲霧的劍域被破,玉昭衛從半空顯影,相繼落到院中來,看上去每個人身上都帶了傷。

一個人影從霜霧翻湧中走出,他看上去身子極其單薄,病體殘軀,肩上裹著厚重的狐毛大氅,周身有絲縷紫氣環繞,袍袖盈風,不論是寒霜劍氣,抑或別的任何攻擊,都無法穿透紫氣,落到他身上。

沈丹熹方才緩和的面色重新冷凝下來,笑意凝固在眼尾。

曲霧臉色蒼白,退到沈丹熹身邊,低聲道:“屬下未能攔住閬風山主,請殿下恕罪。”

沈丹熹默然無言,她本也沒想過能這麽輕易就殺了殷無覓,況且,若是輕易就殺了他,反而無趣。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為了護殷無覓,她的父君竟然將紫綬仙衣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