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起駕,出塞!

在華夏的土地上,一直有一句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句話,在草原上是沒這回事的。草原部族的廟不僅可以跑,而且原本一年是可以跑很多次的。

八白室,只是紀念成吉思汗的象征。哪怕還有黃金家族的家廟性質,它原本也都隨著部族的營帳頻繁遷徙著。

是土木之變後的大明太懦弱,是河套地區太肥美、氣候更宜居,是幾十年以來右翼已經可以偏安一方自成一統,所以袞必裏克才有了這個心理包袱。

現在他想通了,在他的大帳前對著帳下諸部族的頭領們說道:“春窪、夏崗、秋平、冬陽!遵循長生天的指引,冬天快來了,本就要尋找能夠擋住寒風的地方,讓吃肥了的馬兒和牛羊活到天氣再暖和起來。漢人是在對我們虎視眈眈,但我沒有忘記,遷居不定、來去如風的長生天子民,才是南面漢人的噩夢!”

借口也好,畏懼也好,總之要有說辭。

“幾十年以來,鄂爾多斯部要在這裏站穩,是因為這裏有好的草場,是因為我們直接面對漢人!我,汗庭的濟農,你們的領主,不會像俺答那樣學漢人定居在那裏,還造房子、築城!丟掉了自己擅長的,竟然在冬天被漢人擊敗,然後就反叛汗庭!現在,就讓鄂爾多斯萬戶讓他們看看,什麽叫揚長避短!”

“我們是馬背上長大的,我們熟悉草原的每一陣風、每一處山崗、每一個腳印。”袞必裏克鼓動著,“漢人贏了幾回,開始驕傲了。很好,讓他們更驕傲一點,讓他們離開他們熟悉的城墻,踏入陌生的草原和荒漠。只要我們的兒郎和馬匹、牛羊還在,全天下的草場都是我們的,不需要像漢人一樣非要守住什麽地方。”

“過河!去陰山南面!”

這是袞必裏克數月以來最得擁護的一個命令。

從嘉靖五年滿受禿在朔州吃了第一次敗仗開始,這六年裏大明對北虜制造的壓力是與日俱增的。

而現在,大明皇帝開始向北移動。甘肅、寧夏、延綏這三鎮的明軍與鄂爾多斯部玩了幾個月的挑釁、退縮、再挑釁,他們在邊墻進進出出的行為現在更讓人理解了:一切都是為了太原鎮和大同鎮那邊牽制住鄂爾多斯部主力。

如今,賀蘭山外的寨堡穩住了,偏頭關那邊的明軍每天都在變多。

鄂爾多斯部都知道,這是袞必裏克在戰略上的一次失敗。

不放棄黃河以南,黃河北、陰山南的後套、前套都有可能丟掉,從此被包圍;主力撤回黃河北面,恐怕也無法再回來了。

盡管如此,他們仍舊擁護袞必裏克最終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如果真被包圍,還有黃河天險,鄂爾多斯萬戶在黃河以南的諸部死定了。

因此這不是尋常的遷徙,他們從質疑俺答,終究理解俺答、成為俺答。

舉族遷徙2.0。

所有的青壯都被動員起來,既要斷後,避免明軍吊住緩慢移動的部族老少的尾巴,又要往前偵查,調動兵力和留在黃河北面的兵力守住可能從偏頭關方向打過來的明軍。

另外,還要準備大量的渡河工具。

袞必裏克無語地發現,很多部族早就宰殺了大量的牛羊,既有了肉幹,也有了足夠的皮毛——不論是禦寒,還是制作皮筏皮囊渡河。

常理而言,鄂爾多斯部已經在延綏、寧夏東部的邊墻外與明軍對峙了兩三個月,尤其是如今這種時候,鄂爾多斯部的哨騎是不能讓明軍的哨騎發現許多部族在準備遷徙的。

但是不出意外的話,就有了意外。

特戰營只有一個,人數也不多,但特勤所的人不少,不僅每個省的治安司都能埋進去一支特勤隊,邊區九鎮更是各有一支作為總兵官親兵的一個滿編百戶。

他們的定位,在腹地省份是文臣、武將之外直屬於皇權的治安總司序列中的特殊軍事力量,在邊區則直接作為總兵麾下特殊偵查、與外廠對接情報的力量。

他們不參與直接的對外作戰,也不是只對總兵負責。人數不多,對武將建功立業有幫助,替代了一定的監軍職能,卻不會對軍事部署和指揮怎麽指手畫腳。

對督撫、總兵來說,這是好的變化。

現在,他們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雖然比特戰營要遜色不止一籌,但如果只是作為像墩哨軍一樣去窺伺敵情,他們仍舊是最精銳的。

何況他們是邊區特勤隊?

延綏、寧夏兩鎮的特勤隊一共兩個百戶,現在加起來有十二個小旗、每個小旗分為兩個五人小隊,灑在邊墻北面。

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摸過去,隱藏起來,用他們配備的望遠鏡,窺伺鄂爾多斯部營帳的動靜。

每一次任務,他們要帶上十五天的幹糧。但是,呆的時間要想法子堅持一個半月。多出的一個月,要靠他們當初在錦衣衛二號人物何全安的要求下,和特戰營一起接受野外生存訓練而掌握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