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浪潮奔湧,天恩浩蕩(第3/5頁)

“依我看,話沒說絕。”另一人沉吟道,“陛下畢竟沒有親至。”

“話還沒說絕?江南什麽時候不是大明的江南了?”說話的人語帶恐懼,“嚴惟中此人最擅揣摩上意!去年蘇州府事不了了之,但如今都三月多了,諸省糧賦早已起運,督糧禦史還沒走!張孚敬以治理黃淮為由請設淮揚布政使司,那巡水禦史又先派了下來,再清整黃淮一帶水利。這次只有南直隸有巡水禦史,還掛著右僉都禦史的銜!”

巡水禦史是幹什麽的?上一次,是清查各地宗室、權貴、官紳富戶為了自家田地而改水、搶水,把一些地方灌溉水利工程都梳理了一遍。

而這一次,那可是蘇州府的河堤、海堤出了問題,這才又派了下來。

說是為治理黃淮水患做準備,但更有可能是跑到長江以南!要不然,何須掛著右僉都禦史的銜?那可是正四品了!

上次的巡水禦史,只是正六品。

正四品再加上欽命,萬一這家夥效仿當年去廣東的張孚敬呢?

“那幾位大人究竟是怎麽說?”

“怎麽說?如今楊公離世,這總參位置總要人坐!現在這時節,那幾位大人只怕心不在此。”

“那這事豈不是能拖下去?南京的諸位大人呢?怎麽說?”

“拖?張孚敬想辦的事,容易拖嗎?南京的諸位,恐怕也想著有沒有機會補一個參策的位置。眼下諸參策中,像嚴惟中這樣的才更多。為了這個機會,焉知有沒有人願意賣一賣南直隸?只要位列參策了,將來沒了南京六部,又與他何幹?”

這話說得誅心,此刻他們也都憂愁了起來,不方便臧否南京六部有機會的人——那些人,畢竟也是正二品大員。

當此時,主人家的管家急匆匆傳來了一封信。那主人看完之後目瞪口呆,其他客人連忙問了起來。

“……京裏傳來消息,楊公謚忠獻,皇長子攜靈璧伯、禦書房伴讀學士楊博送至雲南安葬。”

廳堂中諸人聞言鴉雀無聲。

實歲不滿九的皇長子,千裏迢迢代陛下送葬忠臣,去的還是雲南這等兇險之地,這是何等恩榮?

就連他們這些有功名卻沒去做官的人,也不免為之動容。

許久之後,那主人才澀聲道:“只怕家兄聽聞之後,也會來信再訓誡於我,莫要再心存僥幸,為了一些賦稅小錢終日奔走……”

其他人都眼神恍惚,並沒有接話。

是賦稅小錢嗎?代代大族,身份體面,迎來送往,子弟養育,仆役負擔,那都離不了田裏收的糧、店裏賺的銀子。

已經比以前差多了,還要讓到什麽程度?

可是楊一清離世獲得的待遇,實在太恐怖了。天下文武百官從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起,都將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哪怕終嘉靖一朝也只有寥寥數人可以得到這種恩榮,那也是莫大的激勵和刺激。

一句話:忠於陛下,生前權位、身後恩名,那都不是事。

梁儲這等因罪奪官為民的人,都有文忠之謚!

國策會議上那幾位還想依靠為江南出出力、更進一步的大人,會怎麽想?要是一不小心表錯了態,還能指望這些嗎?

偏偏皇帝現在並沒有表明態度。

只有張孚敬提出這個建議,只有嚴嵩說江南不是南直隸的江南。

他們還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紫禁城裏,那次中斷的國策會議繼續召開了。

這一次,朱厚熜參加了。

因為不再議淮揚布政使司的事,所以他其實還是沒表態。

他來,是傳達一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將怎麽安排。

“夏言任軍務會議總參謀,唐順之任三邊總督。有伯安在宣大,宣府、大同仍如舊例,各選任巡撫一員。”

這國策會議上其余的參策無不心頭震動。

唐順之何德何能升得這麽快?

朱厚熜又道:“此安寧伯遺表薦舉。與北虜終有一戰,軍務事不拘一格拔擢人才。政務之事,安穩為上。朕來強兵,總輔、諸國務和卿等要務求富國安民。制告天下,嘉靖十年大國策會議開始,除軍務及其他因政令通暢原因參預國策的那些,其余民政薦選廷推者,無有府州、省主政資歷,不入國策會議和國務殿。”

眾人心頭一震,這個新規矩是不會影響他們了,但是從此將有一道明確的門檻。

關鍵問題是,這道門檻將明確卡死南京六部那些品級已經夠了的人的希望。南直隸,不是一省,沒有總督或者什麽布政使。

皇帝好像沒有表明態度,但是又好像說了什麽。

問題丟給了他們,朱厚熜隨後就離開了。

國策殿中安靜無比,成為總參的希望剛剛破滅,但是領吏部事的王憲敏銳地注意到了這條規定將會帶來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