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有刺客!”

今日篝火夜宴,眾人幕天席地,飲酒烤肉,一派歡樂熱鬧。

蕭承鄴早早離席去找江懸,難得二人一起離開皇宮,在這廣袤山林間,沒有宮闕重重,只有清風明月。哪怕江懸懶懶的不願說話,蕭承鄴心情也還是很不錯。

江懸不太明白蕭承鄴,他明明可以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比如現在,但大部分時候卻要當一條瘋狗,放著萬人之上的舒服日子不過,非要與自己糾纏不放。

想著,江懸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秋日的茱萸酒。

有點辣,比中秋那夜的桂花釀差了點。

“喝完這杯不要喝了。太醫說你不宜飲酒。”蕭承鄴說。

江懸放下酒杯:“不喝了。難喝。”

“是麽?”蕭承鄴拿過江懸剩的半杯酒,嘗了一口,點點頭道,“我忘了,你不喜歡辛辣的。”

話音落下,帳外響起何瑞的聲音:“啟稟皇上,謝將軍來了。”

江懸驀地一滯,指尖動了動,緩緩捏住酒杯。一旁蕭承鄴神色如常,對帳外道:“進來吧。”

何瑞掀開帳簾,讓到一邊,躬身道:“謝將軍,請。”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江懸視線。

——換下了騎射裝束,穿著一身墨蘭色暗紋常服,天冷,衣襟和袖口點綴著一道輕軟的黑色毛邊,平添了幾分貴氣。依舊是利落的高馬尾束發,銀質鏤空發冠精巧玲瓏,與身上的墨色綢緞相得益彰。

他進來時捎帶了些許外頭的寒意,還有某種樹木燃燒後的灰燼氣息,江懸擡起眼簾,見他向蕭承鄴行禮:“皇上。”

蕭承鄴擡擡手:“起來吧,不必多禮。”

謝燼站起身,目光自然掃到一旁江懸。

正當江懸思忖如何暗示他不要說不該說的話時,只見他倏地愣住,先是皺了皺眉,臉上浮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惑和震驚,隨後瞳孔微顫,不自覺開口:“你,江……你不是……”

說著又看向蕭承鄴,深深皺起眉頭。

這樣的反應,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天衣無縫。

江懸心裏原本繃著一根弦,眼下倒輕松了下來,不露聲色地放下酒杯。

蕭承鄴平靜道:“如你所想。”

“所以今天說要讓我見的人是江懸……?江懸還活著?”

“是。他體弱多病,這些年一直在宮中休養。”

“體弱多病,為何當初……”

“為何宣稱他亡故麽?”蕭承鄴淡淡道,“朕有朕的理由。”

謝燼還想說什麽,江懸看夠了戲,打斷二人談話:“謝將軍。好久不見”

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二次對謝燼說這句話。

上一次中秋月下,謝燼充滿警惕,甚至有些憤怒,這一次卻將久別重逢的復雜難言表現得恰如其分。

“何瑞。”蕭承鄴站起身,“陪朕出去走走。”

何瑞頷首:“是。”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玉嬋也識趣退下,帳子裏只剩江懸和謝燼二人。

周遭安靜下來,謝燼臉上假裝的表情慢慢消失不見。他站在原地看著江懸,半晌,微微蹙起眉頭:“阿雪,你還好麽?”

江懸搖搖頭,看了眼帳外,示意謝燼說話當心。

“我很好。謝將軍別來無恙?”

謝燼垂眸,點點頭道:“我也很好。”

爐火噼啪燃燒,帳外秋風蕭瑟,帳內溫暖如春。江懸坐在那裏,炭火映照他的面頰,顯得他氣色比上次見面時好了些。謝燼走過來,停在江懸面前,小心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江懸臉頰。

江懸擡起頭,眨了眨眼。

謝燼半跪下來,視線與江懸持平,看了他一會兒,又一次撫摸他的臉,低聲問:“你身體,還好麽?”

江懸笑笑:“病榻纏綿多時了。”

“一定要在宮裏休養嗎?回漠北好不好,大家都很想你。”

江懸垂下睫毛,搖搖頭:“不能回去。”

“為何?”

“我聽聞你帶兵帶得很好,這些年邊境安定,你功不可沒。有你在,我便放心了。”

謝燼不知江懸這些話是真心還是客套,只知道江懸的意思是不打算回漠北去。他想要說什麽,想起江懸隔墻有耳的警示,只得忍住。

沉默許久,他開口,聲音低澀:“我並非你說的那樣。最開始那兩年,江伯父不在,你也不在,手下人不服我,我自己摸爬滾打,吃了很多虧。”

“但你挺過來了。”

謝燼搖搖頭:“如果你回來,我能輕松很多。”

江懸不以為意地笑笑:“我大概幫不上你什麽忙。”

“有你在,我心裏安穩些。倘若某天我在戰場上出事,你在的話,漠北不至於亂作一團。”

“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謝將軍。”江懸移開目光,淡漠道,“我離開漠北這麽久,早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江問雪。你大可就當我死了,今日回去後,不必向任何人提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