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舍不得他麽?”

謝燼與江懸趕到時,李策正護在蕭承鄴身前與刺客纏鬥。

刺客不止一個,為首那個武功高強,竟能與李策打得有來有回。昏暗夜色中,隱約看到蕭承鄴手臂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 向外淌著血,鮮血在月光下泛著某種妖冶的光澤。

江懸冷眼旁觀,心下波瀾不驚。

這場刺殺注定是失敗了的,不能一擊即殺的話,以少對多便再難有勝算。

江懸有一點遺憾。

只有一點,不是很多。

他沒指望過隨便什麽人就能殺了蕭承鄴,他只想看熱鬧罷了。

一片混亂中,蕭承鄴注意到江懸。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先看到江懸,接著看到江懸身邊抵擋另一名刺客的謝燼,不知是否江懸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太過顯眼,余下那些刺客好像默認他是很重要的人一樣,竟紛紛向他攻去。

江懸站著沒動。

蕭承鄴遇刺本就火大,眼見如此畫面愈發慪氣,對身側禁軍怒道:“誰許你們放他出來,帶回去!”

他這般反應,更證明江懸身份不凡。

為首那名刺客聽到蕭承鄴的話,左右看看,忽然放棄和李策打鬥,一轉身直向江懸而去,似乎想要擒拿江懸做人質。

長劍嗡鳴,一道銀光劃過,幾乎就要傷到江懸。蕭承鄴瞳孔一縮,只聽金屬撞擊發出錚錚巨響,謝燼擋在江懸面前,長刀出鞘,雷轟電掣般劈向那把劍,鐺鐺幾聲,逼得刺客連連後退。

而江懸仿佛知道刺客傷不了自己一分一毫似的,面上毫無波瀾,甚至沒躲一下。

蕭承鄴眼底浮上一抹陰沉。

“抓活的。”他冷聲下令。

謝燼分神瞥他一眼:“是。”

這一隊刺客顯然是韜光養晦許久的精銳,雖人少,攻勢卻相當猛烈,且配合默契,纏鬥許久只折損不到一半。

眼見寡不敵眾,剩余的人放棄刺殺,邊打邊退。然而四面八方援兵趕到,將他們越來越密實地包圍,最後圍至不足百米。

“爾等已是甕中之鱉,還不快束手就擒!”李策喝到。

為首那名刺客已是傷痕累累,若非蕭承鄴下令留活口,他早在謝燼刀下死了八百回。他喘息著後退,一回頭發現謝燼擋在他的退路,單手執刀,眸光似冰。

他一滯,輕笑:“謝將軍。”

謝燼眼中不辯喜怒:“降了吧。”

那人一身黑衣和黑色面紗,看不清模樣,聽謝燼這麽說,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謝將軍,你我雖未曾交手過,但在下久聞謝將軍大名。沒想到如此英雄豪傑,竟甘願效忠蕭承鄴這般昏庸無道的暴君!虧你還是玄鷹軍統帥,你忘了江家是如何覆滅的了嗎!”

“放肆!”謝燼還沒開口,李策便插嘴道,“一派胡言!”

再看蕭承鄴,臉色難看至極,聽到“江家”二字,眼中分明已有了殺氣。

“李策。”他淡淡開口,“拿下刺客。”

“是!”

那名刺客早已是強弩之末,李策手持長劍飛身而上,須臾幾招將他制服。

他被按在地上仍舊不肯投降,對蕭承鄴破口大罵:“狗皇帝!你倒行逆施、暴虐無道,早已犯下眾怒,日後自有人替我殺你!你且等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蕭承鄴對李策擡了擡下巴:“讓朕看看他的臉。”

“是。”

李策一把扯下那人面紗,侍衛將火把舉近,面紗下是一張二十歲上下的年輕臉龐,瞧著眼生。

蕭承鄴盯了他一會兒,微微蹙眉:“你……”

“狗皇帝!你可還記得被你滿門抄斬的豫州知府譚慎之!豫州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朝廷救災糧發到百姓手裏只剩稻殼,你不僅不查貪腐,反倒一怒之下降罪於譚慎之一人。譚慎之為官清廉,二十多年積攢的俸祿早就拿去救濟百姓,被抄斬時家徒四壁,連一袋米都搜不出來,你知道嗎!”

圍場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悄悄投向蕭承鄴。蕭承鄴無動於衷,淡聲問:“你是譚慎之什麽人?”

“譚慎之是我義父。我名叫譚正則,記住這個名字,我就算做鬼也會來向你索命!”

蕭承鄴點點頭,手背沖外擺了擺手:“帶下去關起來。”

李策:“是。”

“都散了吧。”

“是。”

蕭承鄴下令,其他人不敢逗留,各自整裝離開。死去的刺客屍體也被擡走,地上空留一灘一灘半幹不幹的血跡。

蕭承鄴擡腳走來,目不斜視經過謝燼,走到江懸面前。

從頭到尾,江懸始終冷眼旁觀,甚至譚正則質問謝燼又唾罵蕭承鄴時他也事不關己,仿佛觀看一場無趣的表演。

他擡眼,瞟了眼蕭承鄴受傷的手臂,問:“不先去包紮麽?”

蕭承鄴置若罔聞,垂眸冷森森看著江懸,問:“他們行刺失敗,你是不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