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好像救不活它了”(第2/3頁)
林譽明問得更加直接:“你和他,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嗎?”
安奕想回答“是”,可話到嘴邊,根本說不出口。
他現在很矛盾,腦子一片混亂。
他以為自己已經向前看了。
事業小有起色,學業上的缺憾也在填補,他住回了以前的房子,養了一只可愛健康的貓咪……生活比起從前的苦日子不知富足平靜了多少倍,他在越來越好。
他的自我足夠充盈,不會再無望地渴求另外一個人的關心與目光,來證明自我價值與意義。
他堅信,就算不談戀愛,他也能過得很好。
可再度聽到嚴琛的消息,安奕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靠時間拔除心尖的人,再見面,仍會被牽動心緒。自以為早已遺忘的有關對方的點點滴滴,於四目相接的那一秒便開始死灰復燃,暗潮翻湧。
就像潮汐追隨月球,是本能,是規律。
安奕回到家,客廳茶幾上的白瓷梅瓶裏,香檳色的玫瑰已綻開花苞,露出層次渲染的溫柔花心。
他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手搭在茶幾邊沿,歪頭枕著胳膊,看了很久的花。
他想起以前在津海和嚴琛做鄰居的那段時間,他經常收到這樣的一小束花。
每每在他把它們扔進垃圾桶後,嚴琛都會把花撿回家,插在瓶中精心養護,哪怕花瓣最後開敗掉落,他也一直不願丟掉。
這讓安奕覺得嚴琛這個人很矛盾。
明明自己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怎麽懂得呵護一束嬌嫩玫瑰,收留一只流浪小貓?
可既然連花草都能養好,又為什麽照顧不好自己,總進醫院?
手機“嗡嗡”震了兩下,安奕目光落在屏幕上的來電號碼,心弦一顫。
他坐直身體,剛想接起,電話卻被對面匆匆掛斷。
安奕等了五分鐘,沒再等來鈴聲,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懸空很久,他按下了回撥鍵。
嘟嘟響了兩聲,電話接通了,但是沒人說話。
安奕叫了兩遍嚴琛的名字,對面在一陣悉悉窣窣的雜音過後,嚴琛沙啞的,帶了一絲不敢置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奕?”
“……嗯,”安奕攥緊手機,“你找我?”
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嚴琛拖長的聲線微微發著抖,再次透過電波,傳進安奕耳中:“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不停重復同樣的話,就像從雪山出來的那天,他在病房裏抱著安奕做單方面訣別的情景。
安奕每每想到那一晚,心裏都會發澀發酸,難過不已。
他問嚴琛:“你好點了嗎?”
嚴琛沒回答,仍在自顧自地說“好想你”,安奕又問他:“你喝酒了嗎?”
這次嚴琛說“喝了”。
安奕問他喝了多少,嚴琛答非所問地又開始說想他,不一會兒嚴琛的聲音就飄遠了,一陣雜音過後,他聽見嚴琛好像在吐。
安奕拿著手機和鑰匙,換鞋出門。
前幾天的落雪已經化了一小半,他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報上瀾山別墅的地址。中間他一直沒有掛斷電話,但對面安安靜靜的,始終沒再有聲音傳過來。
安奕被這種寂靜弄得心慌。
他催促司機師傅開快一點,瀾山別墅的門禁系統仍能辨認他的信息,安奕讓出租車直接開到了嚴琛家門口。
別墅燈火通明,矗立在夜色中,看起來溫馨又孤獨。
安奕按了按門鈴,沒人來應,他直接打開大門的電子鎖,輸入密碼,門開了。
他跑進別墅,樓上樓下找了個遍,都沒看見嚴琛的人影,但在一樓客廳的沙發裏,找到了仍在通話中的手機。
安奕掛斷電話,拿著手機走去旁邊的起居室。
他從落地窗看到了同樣亮著燈的陽光房,這是當初安雅走後,嚴琛為了哄他開心,特意在花園裏劈出一片空地,加蓋的玻璃房。
房間裏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安奕親手栽種的。
細算起來,安奕離開這裏快五年了。沒想到五年過去,雖是冬天,入眼仍是郁郁蔥蔥的一片綠色。
安奕推開玻璃房門,掛在頭上的風鈴發出一陣輕響。
風鈴是他曾親手掛上去的。
他還記得,當時嚴琛嫌棄這個風鈴吵鬧,樣式又醜,過後偏偏又總愛惡趣味地把他按在門上,聽風鈴叮叮當當的被撞得響個不停。
安奕撥開兩株天堂鳥的寬大葉片,繞過幾盆茂盛的文竹往裏走,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團蜷縮著的身影。
“嚴琛?”
安奕輕輕叫了他一聲。
嚴琛抱膝靠坐在墻角,一動沒動,頭埋進臂彎裏,呼吸有些粗重,像是在深夜嗚咽的野獸。
他右手攥著左肘,左手伸出半截,懸在一株幹枯了的君子蘭幼苗上方。
安奕走過去,想拍拍他的肩把人叫醒,目光卻倏然被嚴琛的那截兒手腕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