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在沉默中把一切殘忍說盡(第2/2頁)
誰能來幫幫他?
誰能來救救他們?
安奕六神無主,抱著保溫桶下了公交車。
馬路上汽車的引擎與鳴笛,放大數倍似的沉重敲擊著他的耳膜,讓人聽著難受。
他低頭加快腳步,就要拐進醫院大門時,一聲尖銳拉長的鳴笛聲倏然刺穿空氣,在耳邊炸開,安奕心跳一縮,幾乎在同時被一只大手用力向後拽了一把。
安奕踉蹌著,後背猝不及防撞上一個強有力的胸膛。
“沒事吧?”
安奕回頭,眼神透著迷茫。
秦牧野把他拽到路邊,讓剛才緊急刹停的車開走後,才松開安奕,笑了笑:“怎麽這個眼神看我?不記得我了嗎?”
安奕確實覺得陌生,自上次滑雪之後,他們就再沒有過聯系。
“怎麽瘦了這樣多?”秦牧野看他臉色不對,皺眉道:“是不是嚴琛又給你臉色看了?”
安奕搖搖頭,惦記著要給妹妹送飯,他低聲說了句“謝謝”,轉身要走時,又差點和路過的一輛自行車撞到。
秦牧野及時把他拽住,不放心地說:“我陪你進去吧。”
安奕拒絕了,他怕嚴琛知道不高興,但秦牧野看他神情恍惚,蜷在袖口裏的手在不受控地輕顫,還是堅持要送他。
從醫院大門到住院部大樓不過兩百米左右,路面平坦、行人也不算多,安奕卻走得相當艱難。
在他第三次差點被路沿絆倒時,秦牧野忍不住了。
他拿過安奕手中的保溫桶,擋在他的面前,沉聲道:“小安哥,你到底怎麽了?”
“……我沒事。”安奕皺眉道,“東西還我,再不送去就涼了。”
“我給你拿著,”秦牧野說,“你萬一摔了跤,妹妹還吃什麽。”
安奕沒再倔,跟秦牧野一塊去了移植倉外送飯。
得知妹妹早晨體溫又升高了,安奕面如菜色,眼前陣陣發黑,秦牧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正巧林譽明從倉內出來換班,看見這一幕,快步跑了過來。
“怎麽了?”
看安奕臉色白得嚇人,林譽明用聽診器聽了一下,“心率怎麽這麽快!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秦牧野把剛才遇見安奕的情形復述了一遍,安奕遲鈍且費力氣地眨了眨眼睛,啞聲說:“沒事,我應該是沒吃早飯,低血糖了吧。”
林譽明不認為會這麽簡單。
他和秦牧野一左一右把安奕架到旁邊的休息室,林譽明從護士那找來一塊巧克力給安奕吃,秦牧野則去給他買了份早飯。
安奕只吃了兩口,哇一下全吐了。
“對不起。”他匆匆跑去衛生間,漱口洗臉,把衣服上沾到的汙穢擦洗幹凈。
擡起頭時,從鏡中正對上林譽明探究和擔心的目光。
安奕咧出一抹堪稱慘淡的笑:“我真沒事。”
林譽明繃著臉問:“我上次問你繼續吃藥了沒有,你騙我了是嗎?”
安奕低頭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臉,“正好家裏沒藥了,就想趁這個機會幹脆斷了,所以沒再吃。”
“你的戒斷反應太嚴重了,”林譽明皺眉道,“現在小雅還沒度過危險期,你如果在外面有個什麽萬一,你讓她怎麽辦?”
“……沒那麽誇張,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我撐得住。”安奕說。
“你缺錢找我啊,我……”
“我不缺錢,我只是顧不上這些了譽明,”安奕弓起背,林譽明在鏡子裏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見安奕撐在洗手台上的五指蜷曲,骨節慘白,“我不想睡覺,不能閉眼,我害怕做噩夢,我怕……怕哪天一睜眼,就發現那些噩夢都是真的。”
林譽明欲言又止。
在沉重的不幸面前,一切言語都很蒼白無力。
他學醫這些年,本以為面對生死已足夠淡然,可看見安奕這副模樣,他仍覺得悵惘辛酸。
安奕深呼吸幾次,轉過身來。
“譽明,能跟我說句實話嗎?小雅她……排異程度有多嚴重?”
被這樣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林譽明的嗓子發緊,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他又在這磨人的沉默中,把一切殘忍的可能說盡了。
作者有話說:
最後提示一次:血壓高的別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