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淩墨塵看著他,微微傾身過去,低聲道:“就怕查到咱們頭上。”

他們頭上,還能有什麽事......

梁馀臉色一變。

淩墨塵繼續道;“他封重彥是什麽人,你我還不知道?睚眥必報,心眼比針小,梁公子上回在朝堂上公然與他做對,他能饒過他?”

梁馀不說話。

他梁家三人都栽在了封重彥手裏,兩個死了,一個廢了一只手。

梁馀心中恨得牙癢癢,當著淩墨塵的面,到底是褪去了那副偽裝,咬牙道:“這筆債,我梁馀總得討回來。”忽然問他:“沈家娘子找到了嗎?”

身後的藥童一動不動。

淩墨塵慢慢直起身,端了木幾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搖頭道:“沒有。”

梁馀皺眉,“奇了怪了,我分明聽榮繡說沈娘子早在一個月多前便提出了退婚,離開了封家,從京兆府出去住在了尚書省,傷好後也沒再回去封家,昌都就這麽大,她能上哪兒去?”

淩墨塵替他猜,“許是被有心人藏了起來。”

“還能有誰?”梁馀冷嗤一聲,“還說他封重彥不喜歡,這般當心肝一樣護著,能去哪兒?多半是知道了皇帝在找雲骨,把人藏起來了。”

梁馀這些話也不只一次同淩墨塵說,“還是老話,如今的死局,只能找到沈娘子,把她送到皇帝面前,讓封重彥同他撕去,那才好看。”

淩墨塵不吱聲,目光輕輕瞟了一眼投在地面上那道沉靜的影子。

鼻尖一股淡淡的香味慢慢氤氳在空氣裏,淩墨塵趁著飲茶,寬袖擋臉,吞下一粒藥丸。

梁馀渾然不知,也飲了一口茶,想著眼下的局勢。

越想心火越煩躁,梁馀端起茶盞灌了半盞入喉,嘆了一聲道:“當年梁耳還是太沖動,不該把沈壑巖打死,應該像當初封重彥那樣,折斷他兩條腿,再把人接到昌都,一份雲骨,兩個癱瘓之人,你說封重彥會怎麽選?”

梁馀腦子裏竟然幻想起了那樣的畫面,大笑兩聲,“我呸!什麽忠良,什麽大義,趙良嶽殺幼帝,謀奪皇位,他封家不僅不討伐,還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他,這等助紂為虐的家族,他算哪門子的忠,哪門子的義?”

屋子內不覺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眼前漸漸模糊,神智飄散,“沈家,沈家也是幫兇,梁耳殺他們殺得應該......”

話音剛落,耳邊一道聲音輕輕地問道:“沈家的那位小姑娘呢,你們也殺了她嗎。”

“我倒是想殺,可沈家那位大娘子竟然被沈壑巖培養出了一身本事,兩人逃到了昌都,找到了封重彥......”

“沈二娘子也到了昌都,沒死?”沈明酥聲音微微發顫。

“誰知道呢.....”梁馀已經沒了神智,只順著問題她回答,“一年多沒見到蹤影,早死了吧。”

梁馀還在遺憾,“沈壑巖死得太容易了,他該回來昌都.......”

一共三十七道刑鞭,活活被打死,滿院子都是血,死得太容易。

無盡的怒意和恨意幾乎要沖破頭頂,沈明酥氣息逐漸淩亂,輕笑一聲,問他:“死得容易嗎?”

她沒有殺過人,也害怕殺人,曾經連案板上的魚她都不敢抓,可這些人殺光了她身邊所有的人,逼著她舉起了手裏的刀。

父親,母親,月搖,沈家十八條人命的神靈在上,他叫梁馀。

是她償還的第三條命,前兩條都被封重彥殺了。

沈明酥從袖筒內抽出了匕首,緩緩走了過去,“他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就不能放過他,又或者,你們......痛快點,讓他死得幹脆,也不至於打到失禁,血灑滿院......”

死得容易嗎?

沈明酥雙眸含著淚光,他死得一點都不容易,血染了一路,抽搐了半個時辰才落氣。

刀尖往前一送,刺進了梁馀腹部。

這一日她等太久了。

久得她已經沒了報復的痛快,她只恨,恨聲問:“為什麽......”為什麽是他們。

這麽多人都能幸福圓滿,為何偏偏是她,偏偏是她失去了親人。

若非這些人,她還在幽州,此時和父親坐在院子裏攆采藥,母親煮好餃子,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著晚飯。

如今什麽都沒了,只剩她一個人還在泥潭裏掙紮,翻滾,永遠都爬不起來了。

制幻的香藥被鉆心的疼痛刺醒,梁馀慢慢地恢復了理智,驚恐地看著不知何時立在他面前,又是何時把刀送進他身體裏的藥童,滿目憤怒疑惑。

“你......”

沈明酥眸子已燃了一層血光,手中的刀子繼續往裏送,目光冷冷地看著癱在椅子上的人,“我啊,我是沈壑巖女兒,你口中的沈家大娘子。”

梁馀疼得額頭冒汗,身體蜷縮成一團,終於反應了過來,雙手死死抓住她還在往裏送的匕首,目光卻緩緩地看向她身後的人,“淩墨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