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查淩墨塵身世◎

夜深已久, 梁家別院還掌著燈。

遠近幾處商行的賬房都被叫了回來,梁馀在屋裏踱步,梁清恒一個一個地盤問, “賬本何時不見的?”

何時不見的,還真說不出具體的時間, 要不是前幾日早朝康王的人回來要軍糧,戶部梁清恒主動站出來應了二百兩萬的數,再回來從幾個商行裏調取銀錢, 底下的人還不知道暗處藏著的賬本已經不翼而飛。

一個商行也就罷了, 可布樁,百貨樁的賬本都不見了。

更要命的是鹽樁。

在周家坐擁天下之時,梁家便靠著祖傳的鑿井手法, 掌控了昌都所有的井鹽資源, 若非趙家近水樓台先得月, 順景帝死後,哪裏輪得到他趙家坐上皇位。

可還是晚了一步, 趙良嶽背信棄義, 仗著太傅之便,絞殺了周家的小天子, 自己登上皇位。

原本他梁家也不怕, 但壞就壞在封家站了隊, 站了他趙家, 從此讓局勢偏向了趙家,趙良嶽那一坐, 江山還真就坐穩了。

趙家一當權, 梁家便開始夾著尾巴做人, 但畢竟是當年最大的世家, 一時無法撼動,趙良嶽便想了慢刀子割肉的法子。

十幾年過去,梁馀從門下省省主,錦衣衛指揮使,變成了京兆府尹,而梁家的大公子梁清恒歸在了封家封重彥手下,以供他們隨時從梁家的錢袋子裏拿錢。

手中權勢被剝奪,只能任由人宰割。

本不想與封重彥有何過節,但先是在京兆府梁耳刑審了沈娘子,梁馀因此破了一只手,之後他封重彥再殺了梁耳。

即便如此,梁馀也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奈何梁清恒沉不住氣,在大殿上公然對封重彥使袢子。

事後不僅沒能傷到封重彥半分毫毛,反而惹了一身騷,連著內侍省高安也一道得罪了。

每年梁家的鹽田納給朝堂的稅額,數以千萬兩為記,即便如此,也只是高山一角。

除了應付朝廷之外,每個商行都有一本絕對保密的賬本。

此賬本鎖在了庫房裏,以五把鑰匙上鎖,梁家老太太一把,梁馀一把,梁家大公子一把,梁家家臣陸凜方一把,另一把則是各商行的掌櫃拿著。

五把鑰匙鎖著的東西,竟然不見了。

梁馀深知此事的嚴重,怕落到封重彥手裏,連夜去找了高安,高安卻連見都不見他。

梁馀一臉焦灼,聽著梁清恒審問了半天也沒有結果,回頭煩躁問道:“陸凜方這麽久還沒來嗎?”

話音剛落,適才去請人的仆從一人回來了,匆匆稟報道:“大人,陸掌櫃不見了。”

梁馀一愣。

什麽叫不見了。

梁清恒神色也僵住。

這節骨眼上人不見了,還能去了哪兒,兩人齊齊變了臉色,上月各大商行才查過賬,陸凜方也在,那可是跟了梁家幾十年的老人啊......

梁馀腦袋一陣發黑,忽然抓住大公子的胳膊,“快去找淩國師,這回無論如何也要救咱們一回。”

大公子人還沒走出去,門房急急忙忙闖進來,臉色慌張地道,“大人,禦史台周大人帶著人馬圍了院子,手裏拿著賬本,說,說要緝拿大公子......”

賬本丟了後,梁清恒提心吊膽,極為煎熬,進了地牢後,心反倒平靜了。

那些賬本,大不了讓梁家再折他一個進去,但梁家的商業根基擺在了那,沒人能動得了。

尤其是鑿鹽的本事。

看到封重彥進來時,梁清恒甚至還能笑得出來,“不愧是省主,屬下佩服。”

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陸凜方乃我梁家幾十年的老家臣,不知道省主給了他什麽樣的條件,才會說服他背叛。”

封重彥一身青衣坐在牢房外的木椅上,面上一如既往的帶著笑,“你猜猜。”

梁清恒甘拜下風,“屬下猜不出,我梁家的錢不應該滿足不了他,不知省主給了他多大的數目。”

“這有何難猜。”封重彥道:“不要錢便是要命,一年前陸凜方生了一場大病,後來是不是突然就好了?”

梁清恒眉頭一皺,倒確實有這麽一回事。

“有人救了他命。”封重彥沒同他賣關子,拿起手裏的賬本道,“這本賬目並非我從陸凜方那兒得來,也並非從你們商業偷取,而是從咱們那位淩國師那順手牽來。”

梁清恒一怔,腦子裏翁然一聲,不敢置信,立馬反應了過來,“我梁家與淩國師的交情本就不多,省主不必在此挑撥。”

封重彥一笑,又問他:“你們梁家可有想過,梁耳當初為何會忽然刑審我的未婚妻?”

梁清恒心頭一緊。

“一年前梁耳帶人滅了沈家,高安傳的原話乃‘請’,但梁耳卻殺了沈家十幾條人命,若是旁人便也罷了,沈家好巧不巧與我封重彥關系匪淺,五年前,前太醫沈壑巖於我封重彥有救命扶持之恩,並與我封家定下了親事,此事一出,你們知道無法善後,派高安來找我,讓我把沈家的十幾條人命算到了前朝人頭上,這事原本已經平息,我沒找你們梁家清算,你們梁家也將此事隱瞞得很好,一年以來,沒有半點泄露,為何突然就沉不住氣了?”